不等翟夕答话,柏钧和便摇摇头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翟夕,”柏钧和目光炯炯看着翟夕,叹了口气,问道,“公输哲遇险,背后的黑手是你师父木炎吧?”
“你怎么知道的!”脸上剩不下一丝血色,翟夕猛地仰起头,掌心的力道失控生生攥碎了茶杯。
“你这人是有自虐倾向吗!”
付东楼见他师兄满手血却直直盯着柏钧和,赶忙将翟夕手中的碎瓷片弄到地上,四处转悠着找干净的巾布止血。
“你知道了也好……我今日来求你救人,本就是想着要欺师灭祖了……你自己猜到了我该松口气才对。”惨然一笑,翟夕从自己的袖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按在伤口上,幽幽道,“我前几日飞鸽传书给你劝你不要奇袭长安的时候,便已经对不起师门了……”
“实不相瞒,本王此番去救曦瑜险些被人杀死,来杀本王的并非北燕的人马更不是与令狐纯短兵相接,那些杀手是木炎派来的。”
“师父果然是等不及了……”
“木炎曾经派到曦瑜身边保护曦瑜的侍卫雷霆你应当认识吧。”
“雷霆在师父身边的时候叫做剑奴,是师父的近卫。”翟夕眉毛动了下,“提他做什么?他不是已经被师父召回去了吗?”
“是雷霆救了我们。”付东楼插话道,“雷霆把木炎的所作所为都告诉我们了。”
付东楼拍拍翟夕的肩膀,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师兄,我失忆之后对师父本就没有多深的感情,他确实对我不错,可我知道他那是存了利用我的心思。现在真相大白,我对他实在提不起尊师之心,也不想认他了,可我会一直当你是我师兄的。”
“自你失忆,我便知会有今日……”翟夕不以为意,“我一直当你是我弟弟,无论是以前还是将来。(77)”
用没受伤的手捧起茶杯饮了两口,翟夕定了定神,站起身郑重说道:“王爷,下官代王爷统军期间绝没做过对不起大楚对不起王爷对不起羽林军的事儿,事到如今,我别无选择,愿意向王爷和盘托出我所知道的一切,翟夕死不足惜,但求王爷一定就出公输哲。lt;;”
料想翟夕要说的事情很多,柏钧和并没有急着让他全都抖出来,而是走到主位上坐了,沉思了片刻问道:“你先别急,且先告诉本王,你是如何知晓公输哲身处险境的。”
翟夕刚缓上来点血色的脸又是一白,一手探入怀中取出一个小袋子放到柏钧和面前的桌子上,“王爷一看便知。”
柏钧和一脸狐疑地解开锦袋,里面掉出两样东西——乌木发簪和一根小手指!
“嘶……”猛地一见那根手指,付东楼倒抽了一口冷气,“这难道是公输大师的……”
柏钧和神情凝重,盯着那两样东西没说话。
“这根簪子是公输哲亡父的遗物,也是公输伯父唯一留给阿哲的东西,阿哲将簪子收在七子连环锁木盒里,除我以外没人见过,这是阿哲最重要的东西。”
翟夕目光转向那个青白的手指,嘴唇一抽一抽的痉挛起来,什么也说不出……
柏钧和仔细端详着两样事务,问道:“这两样东西是一起送到你手中的?”
“非也。几天前的晚上,北燕的监军南酆,也就是我大师兄风易……”翟夕说到此处停了下,见付东楼与柏钧和都没感到惊讶,忍不住打了个岔,“你们难道已经知道了南酆的身份?按理说雷霆不该知道大师兄的身份。”
“是我猜到的,算是歪打正着。”付东楼暗自得意自己的推断,可眼下不是为这种事情沾沾自喜的时候,只轻描淡写地带过一句,示意翟夕继续。
“你猜到的?!”翟夕甩甩头,不再纠缠,接着说道,“大师兄约我出去相见,以阿哲的性命要挟我,要我将羽林军的情报出卖给他。我没有答应大师兄,他就给了我这根簪子。至于手指……是你们回营之前我刚收到的,夹在军报里一起送来的。”
“夹在军报里……看来这羽林军里不干净啊。”柏钧和声音很低,阴冷入骨,付东楼听着便不寒而栗。
从没见过活人残肢,付东楼看了那根手指一眼便被骇到了。现下听了柏钧和与翟夕的问答,又忍不住往那根指头上多瞟了两眼,这一瞟就发现问题了。
“有没有可能这根本不是公输大师的手指?”
“怎么会……”翟夕“嘭”地一声拍上桌子,死死盯着那根指头看,“你又没见过阿哲,怎知道这不是他的手指?”
翟夕激动之下动作太大,险些把桌案撞到。柏钧和扶住翟夕的胳膊道:“本王也有这个念头,所以才问你这两样东西是不是一起送到你手中的。若是只有一个指头送过来给你,那便不一定是公输哲的了。”
“二师兄,你看这手指的指腹处,细腻光洁并没有茧子,这怎么会是公输大师的手指,除非公输大师做东西都不自己动手。”付东楼说着还伸出自己的手点着几处道,“师兄,我和公输大师这样的匠人,指根和指腹都是很容易受伤的,平日里劳作用劲儿也多是用这些地方,卓成就见过好几次我手指受伤。”
“我的手没起茧子是因为花院调配了药水让我每天泡手,可公输大师没这么讲究吧。再说我才做了多久的活计,公输大师当是长年累月做东西的,又怎会一点茧子都没有。”
付东楼上辈子的手可不像这辈子一般细嫩,手上的茧子可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