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只要圣上誓师北伐。我自然会出兵,不需万督抚费心了!”郑成功是个暴躁刚烈的脾气,不善掩藏自己的情绪,脸上明显带着怒色,任谁都看得出来。
万元吉碰了个结结实实的硬钉子,又羞又恼之下,就要出言斥骂,旁边的汤来贺却用力一拉他的胳膊。用目光示意他打住,再前面的杨廷麟也拉下了脸,对万元吉这个猪队友很是不满……今天的任务就是造势定调子,只要汪克凡肯低头,何必横生枝节去刺激郑成功。
汪克凡仿佛没有看见这一切,接着说道:“北伐成败事关重大,一定要谋定而后动,之前还要扫平江南清虏残部,以绝后患,这其中的种种计画安排。都需仔细斟酌,本镇这几年用兵略有一些心得,愿与诸君共飨……”
听到他的口风突然一转。杨廷麟、汤来贺都连忙转头看了过去,汪克凡果然不甘心退让,在这里等着呢!好吧,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哪怕你真的说出一朵花,我们也坚决说那是一坨屎,绝不能改变先打南京,紧接着渡江北伐的战略。
听到汪克凡要讲兵法,场中的武将都竖起了耳朵。楚军这几年的战绩有目共睹,汪克凡是公认的隆武朝第一善战之将。能亲耳听他解说兵法,是每个武将都难以抗拒的诱惑。
汪克凡却突然停了下来。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向享殿外提声喝道:“把祭品呈上来吧!”
一队全副披挂的楚军士兵踏入享殿,前面十余人手举托盘,托盘上是一颗颗用石灰腌制的首级,后面十余人押着三个五花大绑的清将,进殿后在膝盖窝里狠狠踹上一脚,三个清将扑通通跪倒在地,随即被楚军士兵死死按住,他们的嘴里都塞着布团,虽然吱吱呜呜地叫着,却无法喊出声来。
在众人愕然惊惧的目光下,汪克凡对唐王朱聿鐭行礼说道:“这些首级,分别是虏酋济尔哈朗、傅勒赫、何洛会等人,这三个被俘的清将么,一个是固山贝子固尔玛浑,一个是假虏旗主佟图赖,一个是有巴图鲁称号的褚库,今日将他们的首级献于太祖高皇帝灵前,以明我等抗清之志,请唐王殿下恩准!”
这唱的是哪一出?!说好的讲兵法呢?!
“不可!万万不可!”杨廷麟铁青着脸,说道:“此举与礼制不符,献首级还罢了,在太祖灵前杀人见血,是大不祥大不敬之举……”
“荒谬!”汪克凡不屑地斥责道:“宰杀牺牲,拜祭社稷自古就是常礼,清虏皆是qín_shòu一般的人,与我等有血海深仇,太祖高皇帝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一世雄杰,见我等斩杀清虏必然大为欣慰,又何来不祥不敬之说,唐王殿下身上流淌着太祖的血脉,难道连杀敌的血性也没有吗?”
从最开始的犹豫,朱聿鐭的脸色渐渐变得狰狞,大声喝道:“杀!可以杀!杀光所有的清虏,看着他们的家人痛哭流涕,太祖高皇帝定然会哈哈大笑,甘之如饴!”
“不能杀!”
杨廷麟、汤来贺和万元吉等人都反应过来了,汪克凡这是杀人立威,如果被他得逞,隆武帝那篇祝文造势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凡事还得按着楚军的规矩来。这几个人中,汤来贺最长机变,立刻找到了一条理由:“固尔玛浑、佟图赖等人都是满清宗室皇亲,褚库既然有巴图鲁的称号,也是一员悍将,留下他们的性命,将来有更大的用处,若能感化招降的话,清虏定然军心溃散,更胜过十万雄兵。”
(在清朝初年,巴图鲁的称号是非常值钱的,从满清开国到咸丰年间一共只出了三十三个巴图鲁,大多还是死后的赐谥,满清这时候还活着的巴图鲁不超过五个人,其中除了褚库之外,以鳌拜的名气最大。)
在他们几个的率领下,文官们一起跪倒在地,用各种理由苦苦劝谏唐王朱聿鐭,有些人更是挺身而出,挡在了固尔玛浑等人的身前,大有“要杀这几个鞑子。你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的英勇气概……文官们个个都是权力斗争的高手,反应最慢的这时候也琢磨过味了,楚军打赢了宁镇会战。全歼了济尔哈朗数万人,如果在朱元璋的灵前杀掉固尔玛浑等人。气势上就彻底压倒了文官,汪克凡嘴里说着服从北伐,却要先扫清江南的三股清军,江南三省这块大饼怎么分,全由他说了算。
拼了!拼了性命也要保护这几个鞑子,绝不能让汪克凡伤害他们!
文官们同仇敌忾,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没有任何退路!
江南士绅和那些降官降将都不停地向后缩。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种事可不能乱掺和。
武将中,金声桓犹豫不定,闭着嘴装哑巴,不停左右地看风色,郑成功却没有太多顾忌,不停帮着汪克凡说话,赞成杀掉固尔玛浑等人,至于其他身份较低的将领。就明显分成了两派,赵印选、胡一清和陈邦傅支持文官,也就是支持隆武帝。楚军将领毫不犹豫地支持汪克凡,焦琏犹豫半晌,终于站到汪克凡一边,帮他说了几句话。
朱聿鐭不是个心志坚定的人,耳根子特别软,被众人吵得没了主意,转过身低声向马吉祥问计,马吉祥一直躲在后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