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清查吏治的运动中。江南本地降官大多平安过关,他们在满清治下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刚刚归顺大明,也都比较小心,违法乱纪的官员并不多,见到汪克凡突然使出雷霆手段,一个个都暗叫侥幸。
总而言之,经过三个月的磨合期,江南三省的士绅百姓对汪克凡的支持度明显下了一个台阶,但只是有所不满。还没到爆发矛盾冲突的程度,听说田见秀攻占合肥后又主动弃守,北伐第一军伤亡近半,有些头脸的士绅官员纷纷对楚军表示真诚的慰问,各种惋惜和感慨,各种感动和表态,等到转身回家后,其中一多半却是心中窃喜,甚至弹冠相庆。
“汪克凡终归是个武夫。虽然猖狂一时,还是输给六修先生一招。”万元吉匆匆赶到郭维经的住处,非常兴奋的直接闯进书房,再也顾不上封疆大吏的沉稳气度。喜道:“汪克凡虽然总揽江南三省的军政大权,但北伐这副重担,终归还是落在他的肩膀上。哈哈哈。楚军只派一支偏师北伐,一仗打下来就折损了六千余人。再这么来上几次,楚勋就不足为祸了……”
隆武帝和文官们联手。和汪克凡抢夺宁镇会战的胜利果实,最后大头都归了汪克凡,万元吉这样的文官感到非常郁闷,但是三个月后,他们突然有一种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感觉,汪克凡虽然掌握了江南三省的大部分权力,却不得不和清军死磕硬打,鹤蚌相争之下,隆武帝和文官们也许就是得利的渔夫。
“不过六千余人罢了,伤不到楚军的元气。”郭维经正坐在桌子前面,面色阴郁,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听到万元吉大发感慨,也没有任何喜悦的样子,把手里的塘报递了过去:“看看吧,有了坏消息,柳州丢了。”
“什么?”万元吉手一抖,塘报掉在地上,他赶紧俯身捡起来,仔细看了起来。塘报上的战报不可能太详细,只是叙述了一个概况,隆武军坚守柳州三个月,多次打退西军的进攻后,刘文秀亲临前线指挥战斗,对着城墙上两处破损的地方连续发起猛攻,终于攻破柳州,隆武军被消灭近万人,残部逃往桂林、浔州、象州等地。
“叛军大胜之余,定然进犯桂林,这可如何是好?!”万元吉急的直搓手,叹道:“唉,赵印选的兵马也不知道进入广西没有,桂林城中又有多少守军,要不然的话,我再从福建调一支兵马回去。”
隆武帝号召天下兵马勤王,万元吉从江西抽调赣军,又把最精锐的赵印选、胡一清所部派回广西,已经走了一个月,塘报上却只字未提,看样子还没到桂林。
“福建到桂林千里迢迢,远水不解近渴,再调兵也来不及,围攻延平府的兵马绝不能再撤围。”郭维经皱着眉头说道:“桂林固然是要守的,但为求万全,还要请督宪赶回江西,做好移驾赣州的打算。”
郭维经属于南党骨干,按照他的本意,希望让隆武帝留在两广,桂林如果失守就退到广州,但是更信赖帝党,已经选择了赣州,郭维经只能奉旨行事。
万元吉露出一丝喜色,连连称是,突然脸色一变,又问道:“柳州失守,谭啸和周国栋有什么动静吗?”
随着广西形势吃紧,楚军这段日子不断向湘西增兵,总数已经超过一万五千人,却一直留在湘桂边界地区,如果西军进攻桂林,他们难道仍然见死不救?
郭维经垂下眼睛,无声的摇了摇头。自从江南那场风波之后,隆武帝和汪克凡之间产生了深深的裂痕,虽然因为永王朱慈焕的意外事件再次结盟,却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亲密盟友的关系了。
“六修先生且宽心,若是圣驾有什么意外,对汪克凡也绝无好处,他不会一直按兵不动,所图的,无非是想要挟朝廷,再捞些好处罢了。”万元吉眼神闪了闪,说道:“小人诱之以利,朝廷何不再给楚勋一个西南的差事,譬如授予汪晟平西提督,想来楚军就肯出战。”
云贵地区已经被西军占据,把这里的虚利让给楚军,给汪晟这样的楚军高级将领一个空头官职,引诱楚军和西军抢地盘,桂林自然压力大减。
郭维经却摇了摇头:“这个法子早就试过,没用的,汪克凡不为所动。”
有多大饭量,吃多少饭,楚军现在占领的地盘已经够大,还没有真正消化,再向西南伸手,战线就拉得过长,汪克凡根本不上这个当……
汪克凡的中军营,也在讨论广西战局和北伐战事。
对于桂林战事,汪克凡给谭啸、周国栋的指示很简单,密切关注,相机行事。从各方面情况来看,西军如果逼迫太紧,楚军早晚会和他们打一仗,一是明确自己的领地,二是保护隆武帝的安全,永王朱慈焕就是孙可望的傀儡,汪克凡和隆武帝之间虽然有矛盾,也不可能跑去给孙可望当小弟,隆武帝如果真的有危险,谭啸和周国栋就会立刻行动。
至于北伐战事,都是早就制定的作战计划,处理起来反而很简单。
对于田见秀的北伐第一军,汪克凡明确提出嘉奖,外人不理解没关系,楚军也没必要向他们解释,自己人之间却不能产生误会。第一军刚刚组建就奉命出征,大部分都是新兵,孤军深入和清军基本打成平手,已经远远超过汪克凡的预料,甚至有些喜出望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