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家,一样的大有来头。朝廷高官都不够瞧,都和北京城里的各家王府有关系,赵千总……不,清江浦守将郜副将……不,漕运总督王文奎都得罪不起,赵千总只能软语相求。
“各位老爷,各位老爷,卑职公务在身,还请各位通融一二。来的这支兵马不知是友是敌,还请各位把牲口拉开,容我关上城门。”
“不知是友是敌,就要把我等关在城外,任其宰割,这是哪家的王法?你这厮姓字名谁,居然如此心狠手辣,我要面见王督抚讨个说法!”说话这人穿着一件印满铜钱图案的幺色绸衣,手上戴着一个硕大的金扳指。两个金戒指,一张嘴露出两颗大金牙,总之浑身上下金灿灿,亮闪闪。富贵逼人,一张嘴就把漕运总督王文奎搬了出来,环顾众人。神情得意,似乎是总督衙门常来常往的座上客。
“你要我等通融。我等还要你通融,小哥。这些货物都是哪家的,你也去打听打听,若是有什么闪失,你家郜帅也得发配宁古塔为奴!”清江浦是大运河的重要枢纽,也是江苏过黄河最大的渡口,这些车队必须进入清江浦,才能把货物送上漕船,运往北京。
“扯你的吧!别欺负俺是个走江湖的,打仗的事情俺也懂,这是西门,南贼难道会从天上掉下来不成?”一个镖师模样的身材魁梧,一身劲装,分析的头头是道,更引来一片附和之声。淮安一带的地形很整齐,山阳在南,黄河在北,武家墩和清江浦一西一东,都位于黄河南岸,换句话说,清江浦的西门对着清军防御阵型的内侧,相对更加安全,楚军如果来袭,理应先到东门或者南门,没有绕到西门的道理。
这么粗浅的道理,赵千总当然心知肚明,打仗这种事有一定的规律,不是想绕路就能绕路的,绕路会增加暴露的危险,有可能被敌人截断退路,或者两面夹击,他下令关城门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并不是真的以为楚军来了。
一时之间,他有些迟疑,还在试图劝阻这支惹不起的车队,没有强行驱散他们,关上城门。
七嘴八舌之间,吵得不可开交,似乎只是一转眼的功夫,马蹄声已经奔到城下,赵千总恍然惊觉,连忙扭头看去,只见领头的清将满脸络腮胡子,左边的袖管却是空的,竟然是个独臂将军。
马得道!马得道原来是马进忠的部下,在湖广会战中与陈泰所部激战,为夺一面巴牙喇龙旗,受重伤丢了左胳膊,因此退出军旅。他生来嗜酒好赌,退伍时的一点抚恤银子很快花的精光,又是个残疾人难以找到生计,日子过得十分窘迫,穷困潦倒之际却接到汪猛的邀请,请他到楚军担任一名教官,后来经过这次整军,又调到了帖兆荣手下。
马得道生性彪悍,当年为争一面巴牙喇龙旗,不惜被敌人砍断左臂,尸山血海打过几个滚的人,身上带着一股浓厚的杀气,顾盼间不怒自威,见他带着一队骑兵快马奔来,赵千总连忙上前拦阻,躬身行礼,神态恭谨。
“请问章京大人……”
“章你妈的头!”不等他发问,马得道举起手里的马鞭,劈头盖脸打了下来。
这鞑子官好凶!赵千总心里一阵释然,马得道的表现毫无破绽,八旗“太君”一向以蛮不讲理著称,真要是规规矩矩停下来接受盘问,反而多半有诈。
一闪念的功夫,马得道身后的骑兵早已蜂拥而过,冲到城门洞的前面,见到这里被车队堵住,马得道冷冷拔出虎牙刀:“本将军务在身,容不得半点耽搁,五息之内还请各位离开城门洞,否则的话,本将认得各位都是贵人老爷,本将手里的刀子可不认人!”
那几家车队的领头人互相看了看,一叠声地命令赶动牲口,或者向前进,或者向后退,尽快离开城门洞,守门的绿营兵被马得道的气势所夺,竟然不敢拦阻,赵千总也忍不住在心里大发感慨:“娘的,还是八旗兵好使,绿营兵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威风……”
突然之间,他的眼睛瞪得像鸡蛋一样大,目瞪口呆地盯着前面的马得道。
前面的马得道,正在举刀向守门的绿营兵砍去,刀身上鲜血淋淋,后面还有两具被他砍倒的绿营兵尸体。
楚军骑兵突然发作,杀散守门的清军,夺取清江浦的西城门。随着一支烟花升上半空,大队的楚军步兵从几个方向山呼海啸般杀来。
清江浦只是一座小城,为了救援武家墩,清军派出了所有的机动兵力,城内的守军几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多少预备队,当西城门被打开一个缺口后,清江浦的守将郜慕天也试图组织反击,进行巷战,拖时间等待援兵,但都被早有准备的楚军击溃……和担任佯攻的骑兵第一师不同,王进才的第二军主要都是步兵,兵力更多,兵种齐全,做过专门的针对性训练,对巷战更为适应,轻易打破了郜慕天的防线,很快夺取了整个清江浦。
破城的第一时间,王进才立刻派兵赶往常盈仓和船厂、码头等地,点起一道道冲天大火,火光卷着浓烟,高高冲上天空,哪怕在几十里之外都能看得很清楚……这既是通知友军的信号,告诉他们清江浦已经得手,武家墩可以退出战斗,也是告诉清军不要再有什么幻想,清江浦已经被我攻克,最重要的常盈仓和船厂都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