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了,但是路边的死人越来越多了,多数是冻死的。为了防止天暖之后生出瘟疫,官府派了人来搬尸体,将这些尸体搬到了城东的义庄,集中起来进行焚烧。
天机闲着也是闲着,就拉着重衍一道去帮忙搬尸体,这些尸体有的已经开始腐化溃烂,他第一次看到蛆虫在人身上钻进钻出,差点没吐。
整个义庄都散发着一股恶臭味儿,他跟重衍搬着一个男尸正想往尸山上扔,义庄的大门突然被踹开,跑进来一队官兵,提着刀就将众人围了起来。
天机疑惑,心想:这是怎么了?
从门口进来一官兵,扯着嗓子喊:“义庄里的人都老实呆着,这两日禁止出入。”
搬尸体的那些人就嚷嚷开了,都在问:怎么了?为啥不让出去啊?那官兵头子没说话,转身要走。
天机看向重衍,重衍也是满脸疑惑。
他只好放下手中尸体,走过去,问:“这义庄出什么事儿了?为什么不让出入啊?”
那官兵上下打量他一眼,说:“官府办事,无可奉告。”就带着人关了大门,守在外面。
天机心说:你不说就不说,还无可奉告。
话说回来,不让进出,这些人怎么吃饭啊?架起锅灶,在义庄里面煮尸汤吗?
......
这个就不劳天机操心了,那群官兵会把饭菜摆在大门口,等着人拿进去,吃完后直接把空饭碗放在义庄院子里就成了。
他有点不安,心想: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得这么戒严。
过了两天,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尸体焚烧完了之后,义庄里的人都无事可干,又出不去,就搬了一副空棺材到院子里,在那个空棺材板儿上玩儿骰子,比大小,着了一堆人围观。
天机好奇,就凑上前去看,就见最里面的人拿了一副杯子样的东西,在半空里摇来摇去,旁边有两人喊着大大大,一堆人里也有人喊小。他挠挠头,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玩儿,正要退出去,就见那人停了手,杯子落在棺材板上,揭开一看,三个方形骰子两个六点朝上,还有一个只有一点。
旁边喊大的俩人笑开了花儿,剩下的一些人开始往棺材板上扔铜钱,那俩就捡着,其中一个还拿起来给周围的人看了一圈,他想:这有什么好看的。
那人正笑着捡钱,突然笑容凝固,手里捏捧着的铜钱全掉了下来,整个人直愣愣的向后倒去,人群哗然,还未等他们散开,那人身上开始出现紫青色的冻伤,冻青面积越来越大,有些地方开始发脓发溃,血液混着黄色的浊液从身体各处流向地面,众人见此,立马后退,跑得远远的。
天机皱眉,喊重衍:“重衍,快来!”
重衍听到他喊,从一旁的阴凉地儿跑到了这大太阳底下,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天机闻到一股恶臭传开,那人的疮口开始发黑,无数白色蠕虫从疮口里面爬出,他一个没忍住,转身弯着腰吐了起来。
周围一阵吵吵声,他越发的心烦气躁。
背上被人轻抚了几下,他缓过来后,指了指身后,说道:“你先看看那边。”
身后的手撤离,他转身,看见重衍蹲在那具尸体身侧。他问:“他是怎么了?”
“是千日疮。”重衍头也不回,语气里满是凝重,“你让人都躲远点,我把这具尸体烧了。”
千日疮,一种疫病,传播速度奇快,得病之人前期无任何症状,待到发病,全身青紫,呈现冻伤之状,随后发疮弊病,一人发疮,千人毙命,方圆百里人畜死绝!
天机敛了眉,招呼众人往屋子里走,离那死尸越远越好,等把众人安顿好,他回头看重衍,重衍招了火,那尸体已经开始烧了起来。
他跑过去,问:“这样能阻止疫情传播吗?”
重衍皱着眉头,摇头:“不能。”
他骇然,心下一片冰凉,不禁喃喃:“那......”
剩下的话他不敢说出口。
他突然想到,官府为什么派兵包围义庄,禁止进出了。怕是外面已经有人发了病!而官府不知这是千日疮,只当是普通的疫病,以为是那些堆积的尸体造成的,所以封了义庄,不让这些人进出。
他抬眼看向重衍,满身都止不住的抖,他结巴着开口:“你......你说,外面......还有多少人活着......?”
重衍没回答,可天机知道他的意思,外面那些人,怕是也没有多少活路。正当他们在担心外面的人时,义庄里先出了事,安置人的屋子里突然传出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无数的惨叫哭嚎此起彼伏,天机与重衍对视一眼,赶紧跑向那屋里。
当他打开门时,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所有人躺倒一地,满身爬满蛆虫,流出的尸液,浸湿了屋内的地面......
义庄上下,除了他和重衍,再无活人。
他看了看重衍,走出去,推开义庄大门,眼前的府城已经成了人间炼狱,四周都是横倒的尸体。他走过义庄门口,走过城东,走到城南,一路所见,皆为惨相,那些人不是已经死去,就是正在死去,鬼哭狼嚎,哀鸿遍野。
他看见城南的那家粮店前,寒江站在一堆尸首之前,低着头。
怒火不知从何处升起,他跑过去,冲着寒江的脸,狠狠地给了他一拳,打的自己的指骨都开始疼。
他指着寒江,扯着嗓子质问:“你们满意了?满意了吗?!”
寒江摸了摸嘴角,看向天机,一脸的杀意,他扬起拳头,也回敬了一拳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