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这一路打下来,胜仗不少,但也损了不少兄弟,”白敛回过神后咳了一声说道。此话一出,周围都渐渐安静下来,“十万人打到现在,也不过三四万人了,蜀国十四万也被我们打得差不多了,估摸着,出兵时他们也不过十一二万,现在被咱们打剩两三万,我们也不算太亏。如今只需将他们赶出乌科尔草原,咱们便可鸣金收兵,凯歌而归了。”
“,能走到这一步,是因为有前头几万弟兄的鲜血铺成的大道,如果到了这最后一步我们还是败了,还有脸去见下面的弟兄们吗?啊?”
“明日之战,按原定计划而行,不得有误。这一招险棋,赢了便是安稳,输了便是葬身草原,裹了狼虎之腹。都听清楚了吗!”
白敛在讲的时候大家都听着,只有火堆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响起的燃木之声应和着。现在三四万人不再沉寂,举臂高呼:“凯歌而归!凯歌而归!凯歌而归!”
白敛听着他们的高呼,没有喝止,就算大军位置会暴露也不畏惧,这个时候蜀军也不敢冒然突袭。白敛抬眼望向天空,云层很厚,遮住了本该皎洁地窝在空中的月亮,只有几颗星星零散地发出微弱的光。风刮过,巡逻士兵火把上的火焰也跟着剧烈的摇晃,几度欲灭。
仗快打完了,很快就能回去了。
终于啊。
【六】
“大军回来啦!大军回来啦!”
“赢咯!看那蜀国怎么嚣张!”
“诶!他们怎么个个手上缠黑布,头上戴白绫的!”
……
柳华端坐在柳王府大堂,听着底下跪着的大军先行官的军情回报。
大胜亦是险胜。
先行官埋头犹豫了很久,才红着眼睛说道:“这……武清侯他……殁了。”
柳华抬头看向先行官,挑着眉笑道:“谎报军情,这可是死罪。但这个假军情……有什么价值可以让你报上来的?”
先行官咬着牙说道:“王爷,属下没有谎报军情。那一战本是顺当进行,可沢封之子也不是个孬种,我们即将把他们赶出草原的时候,他放了好几条他驯养的毒蛇,自个儿身上还缠着几条,又近身要向武清侯报杀父之仇。我们哪防得住这一招啊,武清侯立马下令将随军医药中不多的雄黄酒分给了我们,有没分上的,一些无牵无挂的弟兄便让了出来。但怎么让都有限,武清侯自己也让了。这战打得久,武清侯又在打斗中中了蛇毒,医户没办法及时救治,便……”
先行官看着柳华握着茶盏的手关节愈发的白,脸上再没有了笑意,也只能将身子俯得更低,道一句:“王爷节哀。”
柳华依然端坐在椅子上,眼睛望向门外,没有焦点地望着,许久才说出一句:“尸体呢?”听着先行官战战兢兢地说寻不到时,柳华闭上眼,摆摆手让他下去。战场上的事有谁说得清。寻不到,不是他们的过错。
先行官连忙起身,即将踏出门时又听见身后柳华问道:“那沢封之子,还活着么?”先行官心头一紧,回身跪下:“属下等无能,让他领着残军一千余人跑了。不过,这是三两天前的事,如今沢封之子或仍在乌科尔草原边缘,若能快马紧追,许能全歼。”
“孤知道了。你下去替孤调遣一些仍康健的,愿与孤上战场的兵户。如若有不愿的,切莫勉强。你们刚下战场孤便调兵,是孤的过错。”柳华留下这一句便起身进了里屋。
先行官呆愣了许久,回过神后目光清明了许多,然后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毅然决然地出了门。
翌日,柳华一身玄甲策马,到了城外看到眼前的景象。纵然是见过了许多大场面,此刻也不由得一愣。战后余下归来的兵户现在都在这里,有些人甚至身上还绑着绷带,手还拄着拐杖,但现在,他们都在这里。他们看着自己,愿意为自己效忠。
柳华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下马,抱拳单膝而跪:“我柳华何德何能,能得到你们的恩惠,各位的情,我能还的,今生一定还上。”柳华不再称孤,而改称我,现如今他有什么资格称孤?
“王爷快起来,是我们一直受王爷的恩惠才是啊。现在王爷需要人,我等,岂有不帮之理!知恩不报!那不是畜生吗!再说了,武清侯与我们也是过命的交情了,没有武清侯,现在我们也……”先行官扶着柳华起来,自己双膝着地说道。
先行官后头的兵户也都跟着跪下,柳华微颤着手,一一看过他们,心里有着万千情绪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最终也只是叹着气说道:“我本不能领兵出战,此番若能归来,定拼死保你们平安。”
柳华翻身上马,兵户自动列队。这次出发没有呐喊,没有口号,一群人就这样安静地奔赴战场。
先行官看着前头骑在马上一脸冷峻的柳华,突然为沢封的儿子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怜悯之情。柳王陛下这尊杀神多久没有动手了,这次动手必定一个活口不留了。杀神这个名号,不是说说而已。
【七】
乌科尔草原平静不到十天便又是一片硝烟四起。
诚然沢封是条好汉,他儿子也是条好汉,手底下的兵也不是孬种,但是前头有过白敛的强攻,现在虽然他们对外说手下有着一千余人,那也大多都是伤兵残将,不然也不可能到现在还在草原边缘打转悠。
两队一相遇便是死命地跑。
柳华这边的人是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