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知道萧允肯定会变,或者是未变,他只是从始至终并非谢子寻以为的那样。
如今见了,果然已经时过境迁,人与事都不复当年。
他早已放下,所以不能说如释重负,只是感慨,画地为牢这么久,羁绊流连,眷恋忘返,原来只是缺了一只手,为他摘去障目的翠叶。
一曲毕,舞伎轮替,人影交杂时,萧翎又出去迎客了,谢子寻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萧允。
萧允的视线恰巧也从萧翎转向他,四目相对,各自了然。
萧翎后来一直在想谢子寻是怎么和自己两位长辈谈妥的,无论如何也败不出他们私下会面的时间。
然而这事本来也不需要交代什么,萧翎看不出来的东西,萧允早已看得清清楚楚,他不需要插手,也不应该插手。
既然两情相悦,如何坎坷起伏,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这一天没什么事值得一提,惯常是宴客,待宾客休憩完毕,第二日才是祭典,祭天、祭地、祭日月。
萧翎精力旺盛,奔忙了一天仍然不显疲色,夜里也睡不着,清醒得不得了,只能睁着两只眼睛瞎想。
所思所想,均系于一人之身。
子时过后,他仍然醒着,终于按捺不住,披衣束发,熟门熟路地溜进谢子寻的客邸。
谢子寻早已睡下,李青衣隔着他两间房,睡前把整个院子的结界都打开了。
可惜谁家的结界都不会防主人。
萧翎凭着气机牵引准确无误地摸进了谢子寻的房间,这个鸡肋的技能终于发挥出它扰乱心神以外的作用——引狼入室。
谢子寻靠近萧氏之后就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牵绊,到现在也差不多习惯了,只是在陌生的环境中睡不安稳,迷迷糊糊的忽然感到一股气息迫近,眼还未睁,钧籁已经出鞘。
他还不清醒,剑势没有收敛,比平时更凌厉,萧翎魂惊魄散,运剑一挡,疾速向后退去。
灵气余波轰上谢子寻的房门,因材质上佳而没有立刻散架,只发出一声巨响,抖落无数尘灰。
幸而结界尚可隔绝声息,才没有引起骚乱。
但是院子里还有别人。
两息之后,李青衣一手倒提长剑,一手飞快地把乱发拂到脑后,同时伸脚踢门冲了出来,和萧翎撞了个脸对脸。
“你……”
“我……”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起成了结巴。
在李青衣回过神拿剑戳萧翎之前,谢子寻披着外袍走出了来,流水似的长发在月下闪着微光。
“青衣,回去睡吧,这里没事。”
“师伯!”李青衣一甩衣袖,怒道:“这小贼枉为萧氏家主,如此不识礼数,鬼鬼祟祟,行若狐鼠,萧氏门风难道就是如此么……”
谢子寻难得露出烦恼之态,抬手按了按额头,叹息道:“青衣,慎言。”
“你去睡吧,这是……”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李青衣终于想起这段日子甚嚣尘上的流言,目瞪口呆地看着萧翎冲自己温和有礼地笑了笑,跟着谢子寻进了房间,然后“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她揉揉脑袋,心想,这事到底要不要跟大师伯说?
寻思无果,只好收起剑,续上被惊扰的好梦。
萧翎听到院子里静下来,回头看向靠回榻上的谢子寻,笑道:“你这位师侄……”
谢子寻截断他的话:“你来做什么?”
“哈!”萧翎最讨厌他每次都问自己为何而来,只差在脸上写四个大字——“公事公办”。
“来偷情,你待怎样!”
谢子寻愣了愣,迟疑着问道:“你睡醒了吗?”
话说出口是收不回来了,萧翎在心里把自己扇了无数个巴掌,面上平静无波,靠到谢子寻身边坐下,试图揽住他的肩。
谢子寻没躲也没挡,像是还有些懵懂,连反抗也忘记了。
萧翎顺势带倒他压在床上,唇贴上他的脸颊。
那触碰温暖又轻柔,甚至算不上吻,只是轻轻挨着谢子寻,汲取他的气息,然后慢慢地在他颊边游走,走到唇角,终于覆住他的唇。
萧翎像个初识情爱不知世事的少年,轻轻蹭着谢子寻的唇,呼吸都和他缠在一起。
谢子寻忽然觉得窒息。
萧翎从蝎子变成了蜘蛛,织出细柔绵长的丝线,结了一层又一层的网,终于如愿以偿将他捉住了。
他推开萧翎,向旁边让了让,轻轻喘着气,说道:“你走吧。”
萧翎看着他身周随呼吸变化起伏的线条,声音不自觉地哑了:“子寻……”
这音调太熟悉了,谢子寻无数次听他这样唤自己名字,每一次都伴随着云`雨浪潮。
他转过身,手指捏住萧翎喉咙,一翻身将他推倒,未束的长发纷披垂落,软软地铺在他身上:“你当我是什么?”
因为头发挡了光,他的神情都显得晦暗,萧翎被他制住,不仅没有瑟缩,反而愈发沉迷,手指握住他的手腕,指腹在细致的肌肤上摩挲,气氛变得滚烫而暧昧。
“我钟情于你,又血气旺盛,想做些别的事……奇怪吗?”
“还是说你从前都没有想过这些东西?”
扣在萧翎颈上的手指骤然收紧。
萧翎咳了几声,艰难地笑道:“你们清阳真是清心寡欲。”
谢子寻倏然收手,撑起身低喝道:“滚出去。”
萧翎这次没再往他身上靠,只把脸埋在他枕间,蹬掉了靴子,还自觉地去拉落到地上的锦被,一边整理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