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拉过展昭的手,捋起官袍袖口解下他戴在腕上的袖箭,口中说道:“这个用着可还顺手?那连弩适合军中远攻却不适合咱们近战的,回头我再给你做了新巧的兵刃来玩。这个袖箭也磨损了须得修整一下。”
展昭含笑看着他低眉的侧脸,触到那人手指蹭过自己掌心手腕时微热的温度,心头微微泛起无法言明的涟漪。他偏过脸,探手去剪灯上烛花,口中温声道:“已经很趁手了,那日可亏得它救我一命。”
那日宫中兵变,展昭刺死宸王后功力已竭,被其子赵怀一剑穿透琵琶骨,若不是反手一发袖箭将其射中,还真无力撑到白玉堂前来,更不可能顺利使局面得以控制。
白玉堂闻言却沉了面色,又忆起当时展昭倒在血泊里不知生死的模样,以及之后好些个长夜里无意识的痛吟,扔下袖箭上手就去扒他官服外袍,说道:“让我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了。”
展昭忙捂着衣带不教他解,起身躲过道:“你走时不就早已结痂了?倒要问你,不曾在五毒教手里吃亏吧?”
“那五毒教确实有几分本领,不过五爷怎么可能叫他们算计了?何况有我师父在。”白玉堂不以为然道。这些日子展昭听那些说书的把他师徒二人如何刺探、如何设计、如何破教讲得跌宕起伏一波三折,不过以展昭对他的了解,估计就是杀过去大战了一场的事,倒是事后送还被掳幼童比较费时间。
不过个中还是有些曲折的。五毒教一贯手段极为残忍,当年鼎盛时期就连偷带抢了大批幼童,从小喂以□□。那些孩子熬不过的便送了性命,偶有能熬过的便成了百毒不侵之身,于修炼本门毒功大有助益。
赵离和盼儿兄妹百毒不侵的体质是遗传自双煞,从胎里带来的,而双煞夫妇却是幼时被这般喂养,从死人堆里苦熬出来的。
这五毒教当初被剿灭后并非只剩下雍王妃和双煞这一脉,还有些许旁支隐性埋名自寻生路去了,近来忽然东山再起,不能不令人怀疑背后有人支持。白玉堂此番留了个神稍加探查,果真发现了出辽人操纵的痕迹。
“这帮辽人也学会利用江湖门派,放长线钓大鱼了。”白玉堂用指节轻叩着桌子冷笑道,“他们借地利之便扶助五毒教在霸州边境复教,条件便是要五毒教为他们培养刺客暗杀大宋要员。能刺将军赏赐千金,能刺元帅引为上宾,能刺皇帝则可封候拜相。”
“现如今辽国所图真可称得上司马昭之心,竟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展昭想到使臣耶律隆涛的倨傲模样,倒不觉如何意外,“幸亏你和道君趁他们立足便行剿灭,否则日后未必不会成为一大心腹之患。”
“说起我师父,了结五毒教之事后他便又云游去了,听我说了你的事,让我带给你这个权作见面礼。”白玉堂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拉过展昭的手放在他掌心里握好。
展昭正遗憾不能拜见了尘道君,闻言诧异地展开手掌一看,是一只和田白玉的小鱼,玉质洁白偏掺了些许红雾缠丝,温润晶莹煞是好看,看形态却像是双鱼配中的一半。他未及多想便恭敬收了,含笑托白玉堂致谢,又道:“道君他老人家还真疼你,你每交了朋友他都要随个礼么?”
白玉堂却抬手在他额间来了个响栗,恨道:“不识好歹,这东西可是独一份的。”说完却闷头倒茶喝不再吭声。
展昭吓了一跳,揉着额头问他是何道理。白玉堂半晌才放了茶杯抬起头,不知怎的竟有些脸红,下定决心似的缓缓说出,这玉佩确实本是一对双鱼佩,他师父年轻时曾苦求一人不得,将玉佩的另一半强送予了那人,自己转身出家修了道。后来几十年不复相见,他也慢慢了悟了,觉着拿着这一半无甚意思,遂将玉佩送给了展昭。
了尘道君和了世道君这对宗师级别的兄弟都是半路出家,这点展昭是知道的,江湖上也多有人知道。早听闻了尘本是游侠,后来不知怎么做了道士,又嫌中原名山修道规矩太多,自行避世于阴山。而他兄长了世却是有妻儿子女的,妻子过世后无心红尘才随着弟弟改了道号一同修行。至于为什么修道不修佛,后来听白玉堂说那是因为他们觉得当和尚剃头影响宗师形象。
展昭今日才知其中这番缘故,原来名动江湖的了尘道君当年是为情所困而遁出红尘。
☆、双鱼玉佩
这倒没什么稀奇,武林宗师也难免有个年轻情热的时候嘛,但展昭唏嘘了一番之后,看着手中白玉佩就十分惶恐,讪笑道:“道君他老人家虽悟了道,留个念想也不打紧,何必脱手送给我呢?那一半既在他老人家的……心上人那里,这一半留在我手里实在有些不妥。”
“没什么不妥,要你拿着便拿着吧。”白玉堂言简意赅,立即转移了话题,“你何时休假,带我去拜见一番你师父可好?”
“今晚就可拜会,师父近日看我来了。他现下往大相国寺访友,估计一会儿便归。”展昭笑道,心里十分和悦。
此前他封官后写了一大封长信给无尘大师报备,言明事情始末又立誓锄强扶弱不负公义,师父只回了四个字“恪守本心”。而他救驾受伤后并未给任何亲友去信,还嘱咐乔鹰和于鸢夫妇若回常州不要告诉他师父,谁知师父却辗转得知了,亲自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