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何必跟她废话那么多,直接一枪毙了她了事。这里离市区不远,不知道刚才那声枪响有没有惊动附近的人家。”
为首那人转过头去,半眯着双眼看了看发话的人,然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你在教我怎么做事?”
那人惊得连忙低头,急急地道:“不、不敢,是我多嘴……”
原远蹲下来,摸索着找到因痛苦而蜷缩成一团的易翼,雪白的手掌摸到濡湿的衣衫,猩狞的液体顷刻间浸湿了掌心的纹路。
易翼半睁着眼,脸上毫无血色,灰白的嘴唇紧抿成一道倔强的弧线,硬是不肯溢出半声呻吟。
“小辈少不更事目无尊长确实需要好好管教,以胡爷在帮内德高望重的地位,自然是有此资格。现在胡爷已经给了她教训,想必也会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吧?”原远的脸色虽然略有苍白,但神情依旧从容淡然,一番话说得婉转得体,作为叔伯级的长辈,更兼是易翼父亲的旧识,想来对方怎么也该点到即止,不至于赶尽杀绝才是。
“嗯哼,想不到你这丫头虽然残废,但却口齿伶俐。”男人将目光从易翼鲜血淋漓的身上移开,转而看向蹲在旁边的原远,唇边勾起一个残忍的笑,“若她只是年少轻狂不分尊卑,作为长辈,自然不会和小辈较真,但是……”
男人话锋一转,语气徒然变得森冷:“她居然将父辈的基业全数转手交让外人,最后弄得土崩瓦解,连累多少兄弟手足被关进牢里,这一笔账,怎么算也不是一个教训可以还得清的!”
易翼咳嗽一声,血水猛然呛出嘴角,喷得原远的衣服一片零星碎红。
“……冤有头……债有主,你……你想对付我没有关系,咳咳……但别为难她……和她无关。”
原远微微垂首,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柔柔地道一句:“伤成那样,别再说话了。”
男人抬起手臂,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易翼的脑袋,阴测测地笑道:“易大小姐好重义气啊,若这份义气能分摊那么一点给帮里的兄弟们,今天也不至于此了。”
“哼,说得……好听,到底是不是……真为替帮里的弟兄报仇……咳咳,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易翼的声音不自觉地轻颤着,伤口的疼痛使得她全身痉挛,连带面容也变得扭曲。
“死丫头,有种再说一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那帮手下哪里容得别人对自己老大出言不逊,一个个目露凶光地瞪着易翼,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模样。
为首的男人却并不动怒,居然还笑了一下。
“你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无话可说,都到这份上了还逞口舌之强,果真幼稚。不过作为叔伯,看侄女你这难受的样子,还真有点于心不忍啊,就让我痛快地给你一枪,送你上路吧。”语毕,男人便要扣动扳机。
易翼半瞌的黑眸内闪过一丝绝望,但表情除了痛楚难耐外竟无分毫惊惧。
是不知死活,还是不畏死亡?
这一刻,仿佛有个声音在我耳边高喊着:她要死了她要死了她要死了!
那个让我讨厌的人,痛恨的人,憎恶的人——要死掉了。
然而心底却没有半丝报仇雪恨的快感……
“警察!前面的人都站住别动!全部把手举起来!”沉厚严厉的声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响起,就如午时三刻侩子手高举着的夺命快刀将落未落之时传来的一道赦令,高悬到喉咙的心脏这才重新归位,我眨了眨眼睛,才发现刚才瞪得眼眶发涩,眼睑都隐隐刺痛起来。
浓密的花丛是绝佳的掩护屏障,当初易翼没有发现心怀不轨的报复者步步接近,现在施杀的人同样没能及时发现自己竟被重重包围。
杀人和伤人,两者罪名截然不同,姓胡的男人略一权衡,当即器械举手,那班手下自然跟着自家老大一起乖乖束手就擒。
其中一名执法人员冲到易翼身边低头查看伤势,一边打电话叫救护车一边习惯性地询问:“觉得怎么样?”
危机已过,易翼便再也撑不下去,头一歪,眼皮沉重地合起,晕过去前不忘回答那警员的问题:“我觉得……你们的速度太慢了。”
“喂喂,小姐,是你报警的时候没把地点说详细……”年轻的警员不服气地欲要辩解,这才发现伤者已经昏迷。
我怔怔地看着那个失去意识的人,那缩成一团的单薄身躯,仿佛是无依无靠的孩子,受了伤害,却无人可怜。
这是……惩罚吧。上天已经替我惩罚了这个人,所以,我便不再恨她了。
【小笨姑娘……?】原远仿佛担心地看着我。
【她真可怜。】我感到脑袋里仿佛塞了一块铅,沉重得差点抬不起头。
原远的目光霎时变得复杂难懂,静默着注视我良久,嘴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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