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踮起脚尖,努力把身体往上凑。他个子不够高,即使站在木梯的最上面也依旧够不到门楣。他举着这个大红灯笼快半个时辰,手臂累得几乎失去知觉。
余从云和琼犰秋两人在不远处,眼见当归站在高处举着一个大灯笼,摇摇晃晃,两颗心登时吊起来。
当归头昂得几乎要从后背掉下来,眼睛直盯着木梁上的钩子,咬牙坚持:“就——差——一——点——了!”
站在下面的三人,紧盯着当归的一举一动,连呼吸都不敢了。
当归一个挺身,咯啦,竟成功把一个灯笼挂上去。他摸了一把脸,才发觉脸上、手心都是汗。
“当归,你快点下来!”
“从云?还有小秋!你们来啦!”当归还站在木梯上面,转过来,兴奋朝余从云他们挥手。
“你快点下来!”余从云看他如此不留心自己的安危,紧张得一颗心怦怦直跳。
当归两步作一步从木梯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你们来得好早。”
余从云被当归热烈兴奋的眼神盯得有些心虚,他若是不早点出发,定会被琼犰秋缠到床上去。
秦大夫扶了扶腰,刚才他全身绷紧地看当归挂灯笼,一把老骨头差点散架:“你们来得正好,从云你去帮忙把另一个灯笼也挂上去,顺便把春联也给贴了。”
余从云是几人中个头最高的一个,琼犰秋虽然也长高了许多,但还差他半个头。
余从云上木梯时,琼犰秋和当归在下面扶着,他人高手长,轻而易举把灯笼挂上。
秦大夫语气带着嗔怪:“当归你看!让你不要着急,偏不听。刚才有多危险!”
当归委屈道:“可是我想挂灯笼嘛。”
“你都多大了?怎么还不收收小孩子心性,来年你一定要改改这个脾气。”
“你自己都没改,我怎么改?”当归小声道。
“当归,小秋,你要不要来贴春联?”
当归一下眉开眼笑:“要!”
琼犰秋也开心地直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贴春联呢。
最后当归和琼犰秋每人分别贴上联和下联,最高处的横批依旧由余从云负责。
贴完春联之后,当归又喜滋滋抱着一堆的福字、窗花、年画贴在各处门窗上。而余从云和琼犰秋则由秦大夫带去厨房,秦大夫简单给他们介绍了各种用具,就去房内补觉去了。今晚可是要守夜,他一个年过花甲的人,不先休息够,怎么赶得上一群正处在如狼似虎年纪的年轻人呢?
余从云看着厨房内的各色食材和一应俱全的厨具,油生出一股大施拳脚的冲动。他一面指挥琼犰秋帮忙打下手,一面全心投入料理去了。过年最重要的两道菜便是鱼和年糕了。鱼采用的是蒸煮的手法,他先用葱姜塞进鱼肚子里,然后倒入十八年的女儿红。鱼放入笼屉里,经过加热,酒香飘出来,熏得醉人。
琼犰秋在灶台旁帮着控制火势,闻见香味想要偷觑一眼,被余从云瞧见了,提手打在他的手背上。
“不能开笼子,香气会逸出,有损美味。”
琼犰秋眼神含着不舍,这鱼香实在勾人了。
余从云被他的眼神勾得心痒痒的,像有只猫爪子在挠,转头瞥了眼四周,不见人,飞快在琼犰秋的唇上一啄。琼犰秋惊喜过望,正要发起,嘴巴却被塞进一颗葡萄。
“先用这个来过过嘴瘾。”
琼犰秋没辙地看着对方得逞的笑容,将葡萄吞了进去。葡萄有点酸,秦大夫估计要骂人。
趁着鱼还在笼屉里蒸,余从云开始动手制作年糕。年糕一般需要经过用力捶打才有足够的粘糯,他和琼犰秋两人轮流捶打了一个下午,中间当归也曾来帮忙,但他因要看守柜台,以防有人急需买药,只匆匆来了两次。
夜幕来临,秦大夫坐在主位,余从云等三人分别轮流将年菜一一端上。花开富贵虾,南炒鳝,莲花鸭签,三珍脍,洗手蟹……红豆年糕、清蒸黄鱼……摆了满满一大桌。
菜上齐后,四人围坐一桌,谈笑欢声,饮酒欢畅。
桌上杯碟羮盏几已扫荡一空,余从云又从厨房端来洗净的瓜果点心。
琼犰秋和当归都非常喜欢余从云所制的红豆年糕,又软又粘。盘中只剩最后一个,两人互相对视着,准备抓住机会,先下手为强。秦大夫渔翁得利,一筷子伸出,将那唯一块夹进嘴里。
“师父!”当归惨叫道。
琼犰秋也泄气地垂下了头。余从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最近琼犰秋经常在他面前露出孩子性的一面,让他十分高兴。
“下次我们再一起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