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能如此松懈啊!即使他们现在这么做,谁能保证在公子写完了被毁坏的故国藏书之后不会下手呢!”
“即使如此,那对我来说也是够长的时间了。”
月心向着跪在面前痛哭流涕的老人伸出了手,老人也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好了,那你就快去准备吧。再这么磨蹭下去,有多少时间都不够用啊。今天火乌大人好像也会来……快,去吧。”
老人擦擦眼泪,为了准备洗澡水而退了下去。
月心独自一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琰国的太子名炀虎,字太牙。拥有练武得来的强壮体魄和雕塑般硬朗的容貌。在军事和政治上的才能无出其右者,而由此而来的自信,好比华美的绫罗一样为他增添了无比风采,令他更显得威风凛凛。虽然现在还是太子,但是被称为“小君”的他已经全权代替长期卧病在床的父亲执掌朝政了。只不过,因为国法中规定前王没有驾崩时太子不得继位,所以大家将王称为“大君”,相对地将他称为“小君”。
“……正因如此,小君的决断是--”
而这样的他此时正在议政厅中,大臣在说什么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地长叹了一口气。
等着他裁决的众人马上惊恐万分地窥探着他的脸色。
“小君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一问让太牙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周围的人,他为此反省。
令他叹息的并不是政务,也不是臣子的问题。如果硬要说理由的话,他是在厌恶自己。昨晚对月心做出的愚蠢行为令他的胸口沉甸甸的。他自己也有自觉,自己放纵yù_wàng做出了十分过分的事来。多半还伤害了对方,连自己的衣服上都沾上了他的血。他今天还能够起身吗?会不会发起烧来--
但是,现在不是想私事的时候,这里是议政的朝堂,是议事之地。不能再这么磨磨蹭蹭地烦恼下去了,他又重新把精神转到了政务上来。
可是,就算把视线落在置于御案上的奏章上,他也完全没有读的心思。
“……今天要定夺就这些吗?”
“是。”
“推到下午,我现在精神不太好。”
见他从御座站了起来,众大臣也慌慌张张地跟着站起来。
“那、那个,有件重要的事……”
“没有重要的事,你们少管。”
丢下这么一句,就立刻走出了大殿。
出了朝堂,往太子居住的东宫走去的时候,遇到了从走廊迎面而来的一个人。
“小君!”
穿着文官服饰的人飞跑了过来。
太牙稍稍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了,火乌?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写藏书吗--”
曹旦,字火乌,是太牙的陪读,现任史书大夫,专门负责管理书册典籍。同时他也是个立志成为像父亲一样的谏议的年轻人。他比太牙年长两岁,如今也已经能够胜任谏议这个职务了。也只有他才敢对太牙直谏。
现在,火乌正带着责备的眼神回答太牙的问题。
“殿下对公子的所作所为,臣以为不妥。”
“哦?”
“臣觉得是小君的不是。”
被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核心,太牙还在那里佯装不知。
“你指什么?”
“那位老人已经向我哭诉过了。就算是亡国的遗孤,殿下如此行事也未免太有失体统。”
“……”
他的脑海中浮现起了昨夜月心的样子。他哭得很厉害--这件事不用别人说,他自己是最清楚的。
“月心大人做了什么违逆殿下的事吗?”
“他没有做的必要。”
太牙的用词很奇怪。
“那么,是他在什么事上触怒了殿下?”
“那种事情我怎么知道!?”
“小君!”
扔下这句话就转身要走的太牙,被火乌闪身拦在面前,挡住了去路。
“望殿下谨记,既然身为一国之君,那么做任何事都必须控制自己的私欲,必须时刻保持冷静和沉着,不能任意妄为,要以百姓--”
太牙打断他,分辩道:
“我还不是一国之君。”
火乌付之一笑。
“殿下何出此言。既然被尊称为‘小君’,就已经是这个国家实质上的君主了。”
“……这又不是我愿意的。”
“不管愿意不愿意,立于万民之上是殿下的义务。”
“……”
太牙绷着脸沉默下来。
他知道火乌说的话总是正确的,自己也明白。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要悻悻地回嘴。
“要是让你成为谏议的话,想必每天都会说些麻烦事吧?”
火乌微微一笑。
“当然,只要能让小君有所成长,臣一定事无巨细时时提醒。”
“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太牙背过身去。
“那么关于去小离宫的事,臣恳求殿下做事要有分寸。”
“知道了。”
一想到这样月心也会松一口气,他就没来由地越来越烦躁不安了。
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天下大乱。那个时期,中原三大国和六小国立,琰灭了东部的邻国荆,从南疆的一介小国跃升为大国。
在荆灭亡后,最慌乱的莫过于琰国西北部的湘国。一想到自己也有可能落得跟荆一样的下场,就赶忙要求与琰结盟。而当时的琰国也因为刚刚结束一场战事,须要休养生息,充实国力,安抚荆国的人心等,要做的事堆积如山。说得坦白点,他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