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示,心理暗示。
而心理暗示,最重要的是——相信。
这时我才发现:我当时什么都没问,就选择相信了她,甚至不管有多么不靠普。当我发现这些时,着实被自己吓了一跳,待到确定了以后,便自我说服似的想起了平日里的小细节。
我们上街时过马路,我会完全不在意街上的车况。只是等着她说,蔓蔓,没有车了,我们过马路吧,然后牵着她的手过马路。这些在之前是完全不可能的,我从不把自己的全部交出去。而如今我心里的底线和防备,对于她来说完全失效。
我猛然意识到。。。对她,我不仅仅是喜欢。。。我似乎。。。爱上她了。。。
爱上了,相信了,那么这次的结果会是什么呢?伤口太深,回忆自动涌出,不容我选择绕道而行。
像所有听话的小孩子一样,小时候的我选择了相信大人,结果最值得信任的父母选择抛弃家庭。面对破碎后的家庭我拼命试图缝补着,可大人的事,对于当时还是孩子的我来说很无力。
我慢慢从父母复合的幻梦里醒来,然后我退一步选其次,我只要一半就好,一半的温暖就好,所以我相信了从小就喜欢我的爸爸,结果爸爸选择抛弃我。。。
从此我便再也没有轻易相信,那些人,那些话。
爸爸曾经说,蔓蔓我们去法国。可后来他又告诉我他要一个人去。他说:“爸爸太伤心了,蔓蔓,爸爸很快就会回来,蔓蔓是爸爸最重要的东西,是天使。”
可他再也没有回来,之后他的汇款每月都会按时到,抱歉的话爆满我的邮箱。钱我从来没有去领过,那个邮箱我再也没有打开过。他丢掉了天使,而我失去了最后一丝温暖的来源,从此学会了自己取暖,我一直告诉自己这是好事,人总要学者自己长大,或许我还得到了锻炼。我总是这样自我催眠着,但只有自己知道伤口有多深,深到再也经不起触碰。
知道自己心意后的我很忐忑,并没有向林月挑明,我知道我在怕,也知道不应该再这样。但当克服不了的恐惧侵袭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强大,甚至可以掩埋我对林月的感情。我曾多次想到放弃,“林月,我们算了吧。”这样的话一次次想要提起,但只要看着她,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下了。经过这样反复几次后,我也打消了要和她分手的念头。我尽量维持以前的交往模式,但不用她说我也知道,自己的冷淡在两人之间突兀、分明,其实并非故意,似乎是潜意识里的决定。
日子就这样艰涩地挪动着,因为考试,也因为我们之间的气氛,但就算时间再慢也不会是停滞的,到底还是放假了。今年的寒假放得比往年都要迟,所以放假后没几天农历新年接踵而来。
过年对于我来说很早就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了,妈妈这边平时就没什么来往,或者说从小我和她就不亲,过年时她又常常是在出差在外,所以自然不会和她过年。虽说其他亲戚也有邀请的,但毕竟平时来往并不密切,也不太好意思腆着脸蹭吃蹭喝。所以除了前几年有一次在堂妹云家里过年,我都是一个人过的。
今年我其实期待两个人过,和林月,但我开不了口,也不想将关系进一步,推到危险的边界、恐惧来临的警戒线。对于过年这个问题我们默契地不提及,一如往常地打趣、聊天、读书,只是中间隔着我们都感觉得到的薄膜。
终于这天,农历二十八的下午,我刚打开家门就看见她在精简行李,准备回家。我愣愣地站在玄关,连鞋也没有换。她要回家,其实在我意料之中,也在我意料之外。她的家就在本市,回家只要换一次车就到了,应该说即使她回家,我们也距离很近,但我却明显感到有什么我要抓不住了,小时候的无力感再次出现。
“蔓蔓,我要回家了,之前一直没有和你说是怕你难受,可我们还是得和家人在一起过年,对吧?”她说着,手里还不停地往袋子里塞着沐浴液。
“我不回家。”我冷冷地说。
“别胡闹了,我知道你和你妈关系不好,但她毕竟是你妈,一年到头不碰面,过年还是要在一起的。”她劝着我。
我没有告诉她我没有地方过年,因为我的自尊心,“可是林月,大年三十那天,是情人节。”我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试图留下她。
“蔓蔓,我们以后还有好多好多情人节可以在一起过,这一个不太凑巧,就算了吧。”
她说算了?我们第一个情人节,她说算了?甚至连给我短信的许诺都没有,她就匆匆离开了。
我所恐惧的,似乎变成了事实,她,不在乎我。
之后的两天我过得浑浑噩噩的,虽然也到超市里买了很多年货回来,但却丢了魂似的,到点吃饭、到点睡觉,生活比平时都还规律。
直道纷至沓来的拜年短信才提醒我这一年只剩下最后几个小时了。我正在群发回复短信时,梅盛的信息跃然而出:新年快乐,你和她好么?祝福你们。
这是我收到的众多短信里唯一不是群发的,我认真回复:我们不好。
就这样我们聊开了,大约是因为他和我相处得比较久的关系,很多连林月不知道的事他都了解,所以解释起来毫不费力。倾诉后,我如释重负。他听了我所有的话,好半天没有回应。
大约一刻钟后,他说:江蔓,很多时候,你很残忍。但即便这样我还是愿意给你,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