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头,叶修面无表情,却已泪流满面。
苏沐秋接到电话时,他已经绕着七中的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灯火通明的教学楼与黯淡无光的操场恍惚将他切割为二,一半留在昨日,一半挣扎在现世,彼此分离而又割舍不掉,千丝万缕从倥偬岁月中伸出、交融,他就像只困兽,上天不得,入地不能,也摆脱不掉。
面店老板娘打电话过来,打断了苏沐秋纷飞的思绪。他接起电话喂了声,那头传来老板娘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别的闹声,苏沐秋越听脸色越古怪。
“好,我马上过来。”苏沐秋挂了电话,匆匆赶到面店,推开门,一阵酒气扑面而来。
厚厚的玻璃门阻隔了外边的冷气,也将店里的暖气关在里面,这个点,店里生意清冷,除了老板娘便只坐着一个人。那人侧身靠在墙边,手里握着酒瓶碎碎念着,整个人被空酒瓶给包围。
苏沐秋瞅着那人的背影眼熟,老板娘坐在吧台嗑瓜子,见他来了便冲他挤眉弄眼,苏沐秋点点头,抬步朝着被酒瓶包围的角落走去。
叶修浑浑噩噩的,呼吸间都是喷薄的酒气,他酒量是不好,也不喜欢喝酒,但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喝酒的的确确能让人忘掉些烦恼。
或者说是麻痹。
他仰头喝了口酒,辛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刺激得他眼角沁出点泪来。白炽灯明晃晃地照耀在头顶,眼前恍惚出现某个身影,像是雾里看花般不真切,但是叶修昏沉沉的脑子就是知道那人是谁。他闭了闭眼,明明该是混乱的思绪,但在某种状态下,叶修偏偏清醒的要命。
“沐秋……”他无意识地呢喃出声。
微弱的声音钻进苏沐秋耳里,他脚步一顿,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沐秋啊,对不起……”叶修仰头,刺目的灯光照在眼皮上,他眼珠子不安地转了转,“沐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
苏沐秋站在叶修身后,能清楚看见他紧锁的眉头,脸被酒气、暖气熏得通红,沾了酒的唇显得水润,整个人看起来格外脆弱。
“沐秋,对不起……”
苏沐秋有些受不住这样的叫法,一声声沐秋唤得他心软,一句句对不起诚恳而又无助,仿佛除了这样道歉,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苏沐秋的手臂抬起又放下,老板娘坐前台磕瓜子,看电视的余光瞥到二人,笑了声:“啧啧,现在的小年轻呐!”
叶修迷迷糊糊间,恍惚看见了道熟悉的身影。那人拧着秀气的眉,面上是犹豫不决的神情,眼神不如以前那般亲近,也不似重逢时的漠然,所有的纠结都摆在了明面上,居然有些难得的孩子气。
孩子气?叶修眯起眼,乐呵呵地笑了。他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在半空捞了捞,有些傻气,有点呆。
“苏沐秋,对不起……”
还有,我喜欢你。
好喜欢好喜欢你。
没了你,是谁都不行的那种。
“啪——”恍惚中,他像是真的握住了什么,这一回,便执拗地,不肯再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回忆杀的前一章
☆、大家好,我是回忆杀
叶修喜欢苏沐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觉得,自己对苏沐秋的感情,既有一见钟情的惊艳,又有日积月累的深厚。到底从最初就觉醒了另类的感情,还是在后来的相处中潜移默化的转变?十几岁的叶修理不清,二十三岁的叶修也理不清。总之啊,那种感情很是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清的。
他和苏沐秋认识的这八年里,聚少离多。分别占了五年,他俩便在这浑浑噩噩的五年里深刻地怀恋着对方。
从大雨滂沱的第一次相遇,到措手不及的离别,那三年,叶修闭着眼,也能回忆起每一个细节。
这不是个新奇的故事,充其量在大盆的狗血中,故事的主角换成两个少年。
相比于叶秋,叶修的叛逆期来得更早一些,在他弟还委婉地同家长表示自己并不想千里迢迢远赴另一个陌生国度的时候,他已经沉着冷静地策划出离家出走计划。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席卷了桌上两个小猪存钱罐后,在一个阳光烤灼令人疲倦的午后,叶修推开小二楼阳台的窗户,纵身一跃,挥一挥衣袖,只带走叶秋的压岁钱,和他自己,欣然上路。
十五岁,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据叶修说他没走半路丢被人拐卖骗去做鸭是他智商情商双高。苏沐秋冷笑着问:“那我从雨天捡回家的湿漉漉的小狗是谁?”叶修眼珠子转了转,盯着苏沐秋锅里的红烧肉边流口水边说:“这叫啥?这就叫网络一线牵!”继而眼巴巴地望着苏沐秋,深情并茂道,“珍惜这段缘!”苏沐秋扯开嘴角·“呵呵。”
或许世上真有命中注定这种事,又或许当时叶修那种湿漉漉的类似小狗一样的眼神太过明亮,反正苏沐秋在某个雨天一不小心心软地捡回了他,从此,人生不得安宁。
苏沐秋家家徒四壁,是真·家徒四壁。叶修被他领进门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诧异了番。六十平的老楼房据说是苏沐秋已故的爹留给他的,非常具有年代感的家具将家里挤得满满当当,但叶修还是觉得,这个家里除了苏沐秋压衣柜最底层那件马甲兜里的存折外,最值钱的就是苏沐秋这个人了。
那年暑假接近尾声,叶修还没从离家出走的疯狂中缓过劲来,苏沐秋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