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荒谬的理论,不过我得承认你说的是对的。不过,这是针对一般大众的理论吧?」
「当然,对你就不适用了。」这个孩子的特色就是理性与科学,血比一般人冷一点。
「或许这次我可以进步一点。」他想试试看老师所说的柔软的感觉,他放下免洗筷。
「喂!去哪儿?」
「我去看看那张脸。」他踩着稳健的步伐走出办公室,转个弯看见穿堂。
老师所说的小男生没有在穿堂,他越过穿堂再转个弯,小男孩背对着他默默地走着,瘦瘦小小的肢干,像一只安静无声走在沙漠的瘦驴。他看了一会儿,直到他消失在校门口才转身回去。
「怎么?他回去了吗?」
「嗯,他自己回去了。」
「回去了啊……所以,你变柔软了吗?」
「我只看见他的背影。」
「所以?」
「不过如此。」
老师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我怎么能期望你的血液能再高个两、三度呢?」
「我只看见他的背影啊!」
「啊!算了,算了,你这样也挺好的,以后肯定是个大人物,没血没泪最适合了。」
「你怎么不说是杀人犯呢?」
「哎呀!这谁也说不准,我小时候大家都说我会当总统呢!」
「这一听就知道是敷衍你的话吧?」
老师瞪了他一眼。「吃面、吃面。」
天空突然打了一个闷雷,房子也跟着轰轰地震动起来。
「啊!衣服还没收呢!算了,就当是洗第二次好了。」
灰尘的味道开始弥漫,男孩起身关窗子。「我没带伞,老师载我回家吧!」
「好好好,快点,趁雨还没下大带你回家,你爸回来没有?」
「我不知道,他通常工作到很晚。」
老师抓起钥匙、关电灯、关门,跟男孩走到车棚。
「戴上安全帽,要抓紧喔。」
阴晦的闪光还在头顶上盘旋,雷声尾随在后,男孩抓住老师的黑色风衣外套,沉静的眼睛看向快速掠过的商店。雨滴越下越大,不过在老师身体的阻挡下,他并没有被雨打湿多少。
他的眼神突然停留在一家商店的屋檐下,是那个小男孩,缩着肩膀在躲雨,肩头的白色制服被雨水打湿,透出里面的肤色。他看见那张脸了,也明白了老师说的荒谬理论,不过他觉得用脸来断定一个人是很不公平的,说不定他并不需要人家可怜,他从男孩面无表情的神态隐约了解到这点。
「到了。」
家里一片漆黑,他掏出钥匙,对老师说再见。
「我走了,有事再打电话给我。」
老师没料想到男孩会这么快就用上这支电话,那天的记忆老师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当时他只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人,而男孩也不过十二岁,什么都不懂,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手忙脚乱地,他帮他处理一些不能承受的事。
风雨交加的夜晚,救护车的鸣笛,警察穿梭的身影像黑白电影一样,男孩站在急诊室的走廊,一动也不动,直到急诊室的灯熄灭……
第二章
宿醉是必然的,如果你还在冰冷的湖里搏斗了一夜的话,那么隔天早上醒来你将会知道身体的极限可以到达哪里。
路戒兰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咬牙呻吟,他的头快要爆炸了,身上的衣服半湿不干地黏在皮肤上,更别说身上的草屑、泥巴发出的腥臭味,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你醒啦……」
路戒兰认出来人的声音,哑着声道:「乌漆抹黑地坐在那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