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玄抚摸他头发,道:“你只不过是不愿意我同别人在一起,不是喜欢我。”
杜清明道:“那……那是一样的。”
凤玄道:“不一样。”
杜清明哽咽道:“师父,从前我不懂事,你别不要我,我愿意了。”
凤玄抬手替他擦去眼泪,却仍是那一句话:“我不愿意。”
杜清明身形一震,将头伏在凤玄膝上,全身微微发抖,凤玄觉得被他压住的衣衫渐渐湿透。过了好半晌,杜清明慢慢站起身走出去,他走到门边,却又一点点转回身来,月光照在他苍白秀美的脸颊上:“师父,你告诉我,你不要我了。”
凤玄道:“我没有不要你,你仍是我凤玄的弟子,是凤凰楼的少主。”
杜清明终於死心,转身奔出去,出门时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几步,随即疾冲出去。他停住自己院前,想要推门,却又停住。在原地呆立半晌,转过身去,刀剑没有带,红马也没有牵,一个人出了凤凰楼。
次日午後,林雁在梅林之中寻到凤玄,道:“楼主,少主昨夜离开了。”他边说边顺手摘了一颗青梅子送进嘴里,却又嫌酸,一偏头吐掉了。
凤玄道:“让他出去散散心也好。”
林雁心中不解,前日见到杜清明时他还是一副羞涩欢喜的模样,不过一日功夫,怎地外出散心去了。他想了一想,道:“楼主,听少主说,卢青说道楼主中了一种稀奇古怪的药物,将少主给忘了?”
凤玄淡淡一笑,并不作答。
林雁道:“果然是假的。”
凤玄微笑道:“钱春是个药痴,才信世上居然能有让人忘忧之物。”
林雁不由得同情杜清明,道:“信了这事的人,大概心中都不免有几分痴。”
凤玄不置可否,道:“卢青的确是有些痴。”
林雁道:“少主知道是假的了?”
凤玄道:“我昨夜告诉了他。”
林雁心下恍然,道:“也不知少主要去哪里。”
凤玄淡然道:“江湖这麽大,总有他喜欢的地方。”
江湖这麽大,凤玄不要他,杜清明只觉得无处立足。那夜他出了凤凰楼,一路狂奔到无处可走才停下来,江水悠悠地眼前流过去。杜清明满心苦楚,胡思乱想道:“不如我跳下去死了,明日尸首飘到他眼前,教他後悔。”
这时一条货船驶过,杜清明心中微微一动,纵身跳了上去。掌舵之人一惊不小,叫道:“强人打劫!”仔细一看,见是个样貌文弱的青年,这才舒了口气,道,“後生仔,大半夜的搞什麽名堂?吓去人半条命。”
杜清明道:“这条船去哪里,载我一程。”
适才掌舵人一声叫喊惊起不少人,船老大出了舱来,听到杜清明这句话,不满道:“深更半夜的搞什麽?载你不妨,不能白载。”
杜清明摸了摸口袋,幸好还有些散碎银子,便摸出一块丢给那船老大。那船老大得了银子,脸色好看许多,收拾了一间客舱招呼杜清明歇息。杜清明不理会他,默默坐在船舷上,看著江水发呆。
他在这条船上过了十几日,饿了便啃冷馒头,困了便睡,大多数时候便是坐在船边,日复一日呆怔怔地看著水流。船工只当他是疯子,在他背後指指点点,只不过在船老大想来,这样安安静静又有钱的疯子倒不妨多几个。
一日货船靠岸,卸下货物,又装满了其他货品。船老大看杜清明仍是动也不动,道:“客官,湖州到了,你若不下船,我再载你回去?”
杜清明道:“回去?我能回哪里去?”跳下船去。
湖州笔最是出名,杜清明在街上走,看到两旁一家挨著一家的制笔店铺,心中一酸:“我便是带回去给师父,他也不要了,上次那砚滴不知被他丢在哪里。”
他只顾出神,走路时不留意撞到一名少女身上,那少女端了盆正要倒水,被他一撞,呀的一声惊叫,一盆水全泼在自家店铺摆在道旁的宣纸上。杜清明连连道歉,店老板是一名中年妇人,闻声出来,招呼那少女回店里,狠狠瞪了杜清明一眼,一五一十清点了被水浸湿的纸张,毫不客气地将杜清明的钱袋掏空了。
杜清明苦笑著赔了钱,正要离去,忽然嗅到一阵药气,随即觉得一只手搭在肩上,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清明,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
杜清明回过头,道:“莫兄,是你。”
这人正是莫宁。
莫宁笑道:“好巧!万万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你到湖州来做什麽?凤楼主吩咐的麽?”仔细端详一下他的面色,道,“几个月不见,怎麽瘦了许多?”
杜清明苦笑道:“一言难尽。”
莫宁略一思量,道:“也罢,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去吃些东西,边吃边说。”
第6章 番外.莫买宝剪刀
中夜时候,凤玄醒了过来。
他梦到了杜清明,还是少年的杜清明,没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杜清明。那时候杜清明与他绝无芥蒂,时常欢欢喜喜地扑在他怀里叫师父,拿著各种各样的新鲜玩意儿给他看。眼睛清亮得像一泓水,只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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