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上替莫隽汝挨了那一刀已是他身体的极限,按太医说法他早在半年前就会死去,或者更早,却不知是什么支撑着他多活了这些年月。
更不知是什么在他紧绷的神经压上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的身体与精神轰然坍塌。
太医说,若夏殒歌有求生yù_wàng,还有回转可能,可眼下看来,夏殒歌是宁愿就此长眠,再也不愿醒来。
太医的衣袍从指间滑落,冰冷彻骨,慕离感觉自己变成无所寄托的梧桐叶,穿过指缝,一路下沉,沉到水底冰渊,沉到茫茫虚无之境。
叹息一番,夏子翎走了,到最后,自称与夏殒歌情逾父子的夏景宥也离开。
韩英更不知去了何处。
慕离抱着夏殒歌无力的身体哭了不知几个时辰,萧宸不知怎么安慰,傻站在一旁,悄然间也红了眼眶。
夏殒歌鼻间尚有气息,慕离如获至宝守着,尽管那气息也只是若有若无的一缕。
慕离坚持认为,只要一息尚存,夏殒歌一定会回来。
“公子,他们都走了,我真怕他们都不管你了”,慕离抹去泪水,小心翼翼擦去夏殒歌嘴角血迹,声音轻而柔,“没关系,他们不管你,我等你。”
慕离辞去军中一切职务的那天,夏子翎的手举了半天没落下,怔了不知多久,忽然站起来握紧他的手:“慕离,殒儿殒儿就拜托你了。”
后来,萧宸被封为辅国大将军,同日启程赴青木郡上任。
慕离抽了半天空闲,送萧宸到西门,萧宸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
“真决定不干了?”萧宸有些惆怅。
慕离从容浅笑:“不干了,要照顾公子,没时间。”
萧宸竭力笑得豪迈一些,却掩不住苦涩:“那么多宫女,你一个爷们能做些什么?”
慕离凝视自己双手,细细较量:“宫女们总是大意,煎药不是糊了就是时辰不够,多一分少一分也不会上心,公子房间的香浓了还是淡了也没人在意,床被也不知道温暖舒适,还有”
“好啦好啦,总之就是一句话,你很重要是不是,你个自恋狂!”一记爆栗敲在慕离额上,慕离却不避开,从始至终他都带着浅笑,苦涩中透着从容坚定。
“去了青木郡,好好干”
“知道,翊国和宸国交接之要塞,我也会会魏涧城那老家伙”,萧宸不知说些什么好,乱七八糟扯着,眉间突然浮出悲凉,“你可想清楚了,公子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醒来。”
预备因这张乌鸦嘴被慕离揪着打,慕离却只是淡淡一笑:“那就照顾一辈子吧。”
轻描淡写,仿佛再自然不过。
萧宸一时语塞,强作欢笑:“没了人给我磕碜,我倒是不习惯呢。日后有公子什么消息,别忘了告诉我。”
风掀起两人长发,透出些萧索的悲意。
辞职后的慕离,大部分时间在药房与太医院之间奔波,太医开的每一味药他都问清怎样处理可使药效更大更不伤身,更多时候是亲自尝过才放下心来。
每一味药从选材到药成,他都不离开半步。
来仪堂内,慕离在夏殒歌睡的暖阁外搭了一张小床,夜来一有风吹草动立即醒转,第一时间直奔公子床前。
他逐渐养成怪癖,夜里半个时辰必醒一次,里里外外检视一遍,或是给公子喂几勺梨汁,滋润他干涸的唇,或是摸摸他身下被褥是否舒适温暖,或者什么也不做,就静静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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