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抑,我压抑!我要释放!释放!释放!我要把自己撕碎,请雷来把它炸开!炸得响响的!炸得鲜血四溅骨肉横飞!大海——我崇拜你!沙漠——我崇拜你!雷电——我崇拜你!炸药——我崇拜你!爆发的火山——奔涌的岩浆——一切动荡的爆裂的——一切!我崇拜你!让我魂飞魄散!魂飞魄散——魂飞魄散!然后,然后再无压抑地,全面释放地,舒畅地,安静地,死去。我,我,我不是位晨,我不再是位晨了!我不再是了!我成了一个坏蛋!大魔头!——我时常渴望什么事情发生,仿佛惟恐天下不乱。我恨上了宁静,受不了平静,一听别人说我与世无争文雅安静,我就在心里发狠:哼!真是大笑料!你们全被我骗了!我是一个战争狂魔!我天天在杀戮,**掳掠,无恶不作!我爱着疯狂与残酷!爱《呼啸山庄》里的爱的狂魔希刺克利夫!爱惨不忍睹的战争场面!爱海啸和山崩!我是一个外表温柔文静的铁魔厉鬼!
我是神经错乱了,没有一刻的安宁,思想反反复复杂乱无章,每天每天在心里跟自己大吵大闹歇斯底里。凡是惨烈的事就使我兴奋难禁,不知道它满足了我的哪个感官,满足了我的哪根古怪又可怕的神经。我想象自己是一个魔鬼附身的上帝,把整个人类、整个宇宙颠覆,使用最残忍最恶毒的方式让人类互相残杀,使之血流成河骨肉成浆,我观望着这一切,便发出狰狞的狂笑,快活得要死。我想象来世变成一个特具魅力的男子,到世界各地周游,引诱所有痴心的女子,当把她们的爱情引致疯狂时便一走了之,让所有的该死的女子悲悲惨惨地痛哭她们的爱情,痛哭她们失去的心。我将快活地残酷地望着这一切微笑。我要指挥所有的火山同时爆发,所有的火山都像肚子中了关云长的刀子一样,穿膛破肚,七窍流血,然后用几个核炸弹摧毁这个星球,用熊熊大火燃烧这个世界,让世间一切连同我一起,灰飞烟灭。
我哈哈大笑,放肆大笑,一边笑一边死,一边死一边笑!
“我不配吃饭,我一向都很坏,现在越变越坏了。你们应当把我扔出去,要不就把我杀了。我父母太愚蠢了,他们本来就不该结婚,那样我就不会到这个黑白颠倒的世界上来了。我的父母一生下我就应当把我扔到井里去。我要离开家,所以嫁了一个我并不喜欢的农民,在我家里什么都是乱七八糟的,在这里什么都是整整齐齐的。”佛洛依德《心灵的**》里的一个疯子的自述,跟我比起来,她差远了……
我是令温子晴嫌恶的,我正在由一个人变成一个鬼,一切丑恶的狭隘的龌龊的卑鄙的念头及话语都在我的心里发酵,我不仅像一条狗一样廉耻尽丧地活着,还像一个屠夫一样把自己杀得肝脑涂地,一塌糊涂。我,为什么要活成这样啊!
第二十章 泅(1)
那时,五月的阳春,我们在树下谈天,偶然发现了长流不止的树脂。你是那么傻那么痴心,说那是我想你的眼泪。于是你用一张大大的树叶,盛了那树脂,说要拿回去做琥珀,那认真的神气令人好笑。
不知是哪一天,我们远隔了天涯,往事如烟。我时时长夜泪不止,如那郁郁的树。如今你在哪里啊?谁给我做泪的琥珀?
雁儿回来了,在人生之秋。少年的心情换上了暮年的凄怆。当我重立在那棵树旁,抚着那粗粗的树干,我愕然地发现:树干上结着两颗饱满的琥珀,每颗里面泊着一根头发,一根黑,一根白。
一对好夫妻,丈夫非常爱妻子,妻子却常常忧郁。她有一件伤心的往事,一直无法摆脱,她觉得这样太对不起丈夫了。一个晚上,归来的丈夫发现桌上有一封厚厚的信。妻子在信里给他讲述了一个悲哀而美丽的故事。丈夫的心痛苦得颤抖,但他不能失去妻子。妻子信上说如果他还爱她的话,就按信里的地址去把她找回来。
在落满星星的海边,他们恋爱时度过无数个黄昏和夜晚的地方,他找到了她。他们静默无一语地坐着,望着深黑无涯的大海,心头却像翻滚的海浪般汹涌。他们回来了,在他们的卧室,丈夫点起了结婚时点过的那两支红烛,把妻子抱在怀里,说:“我不能没有你,我爱你。你是我这个世间至亲至爱的人啊!”妻子流着泪,痛哭起来,她听到了丈夫发自肺腑的话,也感觉到了他僵硬冰冷的身体。她紧紧抱住他,哭得几乎昏死。后来,他们在美丽温柔的烛光下闭上了眼睛,痛苦却烧灼着他们碎裂的心。
第二天清晨,丈夫上班去了,他吻了吻妻子的额头,说:“你多睡一会儿吧,我走了。”说完猛一转身,两颗大大的泪滴了下来,他一下子消失在门外。
一年过去了,出走的丈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