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有错,每一个决定都英明无比,每一个脑回路都彰显着成熟与智慧的光芒,而他目的十分简单,就想他爸妈,尤其是他爸能给他痛哭流涕地认个错,至于认错后他满不满意,打不打算接受,以后会不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还没想好。
方裕宁自打上了高中,就没安分过一天,学校不让干的事他几乎干了个遍,除了打架,之所以没打成是因为他怕疼,别人不小心踩他一脚他都要嗷上半天。他这个德行,学校自然不会听之任之。十九中在y市升学率常年稳居第一,近几年愈发野心勃勃,要在省里也争个名头,全校领导与教师鼓足了劲,教学目标立了一个又一个,全化为密集的考试与高强度的课堂往学生脑袋上招呼,99的学生是配合的,毕竟能考进来的学生都是优中选优,方裕宁自然也属于“优”的范畴,可惜他中途变了异,现在就是班主任形容的“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顽固不化,败坏班级风气,拖班级后腿,要请家长!
方裕宁一听,冲班主任笑了笑,“你请啊。”
方裕宁的家长意料之中地没被请成,班主任打了七次电话,六次父母在出差,还有一次二人似乎在起争执,听得出方裕宁母亲是个极有修养的女人,即使矛盾激烈也没有失态,在电话里不忘嘱咐班主任别让孩子听见。班主任也是人到中年,深知家庭与为人父母之不易,叹了口气,给方裕宁赐了个“雅座”——全班最后一排,从此也就象征性地说他几句,随他去了。
方裕宁被发配到了教室的边疆地带,上课愈发懒得听讲,成绩差得一塌糊涂,唯独数学仿佛被开过光,年级单科光荣榜上回回有他。数学老师名叫邹莉莉,刚毕业没几年,教学热情十分浓烈,对学生也关爱有加,知道方裕宁的情况,找他单独谈了不下十次,方裕宁虽知她好意,却苦不堪言。
“我说莉莉姐,我什么问题都没有,就是不爱学习,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本来就忙,何苦给自己找累呢,我看了都心疼,真的。”方裕宁坐在邹莉莉对面的椅子上,喝着邹莉莉给他拿的冰可乐。
“再贫嘴可乐还给我。”邹莉莉作势要伸手。
方裕宁赶紧捂紧了瓶罐,“你别不相信啊。”
邹莉莉叹口气,“我是真的想帮助你,你很有天赋,放弃自己太过可惜。”
“我哪里放弃我自己了?我每天过得可开心了。”方裕宁说着对她展开笑脸,眼里像藏着星星。
邹莉莉却摇头,“我看过你中考成绩,不止数学,其他科目都不差,只要高中稍微用一点心,根本不会是这个样子。你是不喜欢这所学校吗,还是遇到了什么变故?告诉我,让你帮你。”
又来了,方裕宁捂住头。
对于一个被忽视或者冷眼对待惯了的人来说,最怕的不是来自他人的恶意,而偏偏是他们的善心。
方裕宁打心眼里感谢邹莉莉,却更希望她能和父母、老师,所有的长辈一样,当他是个多余的人,因为他注定要辜负好意。
“方裕宁,现在已经是高二了,你再不醒醒就来不及了。”
方裕宁低着头,“我是醒的啊……我可清醒了……”
“跟你说话我真是要气死。”
方裕宁瞧了一眼邹莉莉神情,颇有点痛心疾首的意思,他心里也难受,被人一关心,他就煎熬无比。
方裕宁真像一块顽固的石头,被邹莉莉推了十几下,方才挪动了一下。
至少,肯交作业了,上课不捣蛋,晚自习也不闹腾,自己玩自己的,不干扰别人,如果长时间盯着一个人看不算干扰的话。
方裕宁就不信陆离没察觉他的目光,可他就能装作没事人似的,该干什么干什么,真正做到了心无旁骛。反倒是方裕宁看得疲累无比,不一会儿就趴座位上见了周公。
睡了不知多久,直到感觉到有人拿书拍他头。
“哎哟,”方裕宁抬起头来,半边脸在桌子上压出了红印,捂着头朝罪魁祸首开炮:“你被法西斯训练过吗这么残暴!”
陆离明显被他的反应惊了一下,讪讪道:“这本书很薄,我也没用力……”
“你拍我还有理了?来来来书给我,我拍你一下试试。”
陆离,无奈道,“对不起。”
方裕宁揉着自己的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陆离被他看得一颤。
“好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次就原谅你了。不过这位同学,这么晚了其他同学都走了,你还留在教室是在等我吗?”
“不是,”陆离就打算走,“我每天都是最后离开教室的,因为要负责关灯锁门,今天正好叫醒你。”
“哎哎哎等会,”方裕宁拽,“既然都叫我了,那就等我一起走。”
陆离走到教室门口,转过身,看到他笑容明朗,一路小跑了过来。
“你负责锁门,那每天早上教室门也是你开的?”方裕宁看着陆离手中的钥匙。
陆离点点头,锁好门还试着推了一下。
方裕宁像见了鬼,结结巴巴道:“那你……你每天早上要多早起床?”
“我六点半到教室。”陆离看了他一眼。
方裕宁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感慨,非人哉,惨绝人寰!
他一步不离地跟了上去,缠着陆离问:“你家离得很近吗?坐车还是步行过来?到学校要多久?在家吃早饭吗?”
“很近,步行,七分钟,不是。”
方裕宁喉结滚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