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能放在他的伤势上面,从青山镇到归燕林,再到眼下这不知何处,接连的颠沛流离让他忽略了一个事实。
他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辛月明脑袋嗡的一声,浑身的经脉比腊月里的冰水还要冷,他说不清心头的酸涩,只是突然明白,悲伤到了无以言说的时候,便是真的连泪水都流不出来。
少女见他躺在床上两眼空洞,垂眸思索片刻,将一只小鸟塞到他手里。为了让辛月明注意到,她还特意将小鸟放在他眼前晃了个圈,才塞进他手里。
被少女打断悲伤的辛月明瞅着小鸟半晌,满脸茫然看向少女。
“这。”
他的手动弹不得,只好以眼神示意。
做什么?
少女一双淡色的瞳仁像极了江水寒,也是同样的清澈,看的辛月明有些走神,很快又分辨出来。江水寒的眸子要明亮些,总是带着笑意,温润如玉,而少女眼角微微上挑,比起江水寒,双眸要细长些,虽然清澈,但也很直接,满是对这世界的好奇,单纯如白纸。
“放心,我会治好你的。”
辛月明微微讶异,原来是他的模样让少女误以为自己对恢复正常感到失望,“可,这小鸟是怎么回事?”
“它曾经被苍鹰捉住,翅膀受伤,从高空直接坠落,是我把它治好的。”少女看起来有点面瘫,说话间连一个表情都没有,不过她的心情变化,倒是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来。
说着,少女重新将小鸟捧到辛月明面前,认真道,“你看,它好好的。”
像是为了配合她,小鸟扑腾着翅膀,叫的十分欢快。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它最近盐吃多了,掉了两根毛在辛月明身上。
少女面色不变,伸手将绒毛从辛月明脑门上拿下来,朝他点头道,“说实话,要不是有人让我救你,我也不会大老远从南边跑到这来。”
“救我?”辛月明不小心扯动了身子,立刻疼得龇牙咧嘴,半天才缓过来,“谁?”
伴随着木门推开的声音,一个人走进屋,“哟,醒了?”
辛月明头部没法转动,看不见来人长相,不过听声音,大概是与江天逸差不多年纪的青年。
“木兮,挺厉害啊。”
少女只是微微转动眼球瞥向来人,再也不愿多给一点表情,“嗯,醒了。”听这语气,貌似她不喜欢对方。
“辛二少爷,您可真命大。”那人走到辛月明面前,随意坐在旁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些窗边的亮光,他挑眉道,“要不是当时小木兮发现你还有点脉搏,我真就以为这趟白来了。”
辛月明清楚地看见,听到小木兮这三个字,少女翻了个白眼。
“谁让你们救的我?”
只说了几句话,辛月明就感觉到嗓子里像熏了烟一样疼,轻轻咳嗽了;
“熟人。”
对方看起来也不愿多说,只是简单回答。
“我哥的熟人,还是?”
对方不由一笑,忍不住道,“哎哟,果然是辛公子的亲弟弟,一样的聪明。”
“我哥。”辛月明猛地咳嗽起来,身子也越发疼痛,但他却顾不得,连忙道,“我哥怎么样!?”
一旁沉默的木兮轻轻扶起他的肩头,递过来一杯水,让他缓缓咽下。喝下一杯水,他的喉咙终于舒服了许多。
“急什么。”青年被木兮瞪了眼有点不好意思,无奈移开视线道,“辛公子没事。”
看来青年不愿再说,问多少都无法得到有效的信息,辛月明不由看向木兮。
“关于辛公子的事你问再多也没什么用。”木兮平静地开口道,“我来之前一直呆在江南,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被人催过来,又被这个家伙拎下山谷救你。连辛公子长得是扁是圆都不知道。”
她后面几句辛月明已经听不清,辛河清无恙的消息冲斥着他的脑海,巨大绝望后的希望就像是沙漠之中的绿洲,让人渴求到疯狂。此刻他已无暇去思考其他,他只想尽快见到辛河清。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哥?”
青年看了眼木兮,倒像是以她为主,“等你伤好,能上去再说。”
“上去?”
辛月明皱眉疑惑着,什么叫能上去?
木兮在一边桌上铺满绷带和药物,像是谈论晚饭该吃什么般平常道,“我们还在谷底。鼎风只能带我一个,所以你只能靠自己上去了。”
“什么?”辛月明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
一激动过头,他又咳嗽起来。虽然他话没说完,但木兮与鼎风都明白他的疑惑,这裂谷太深,能平安下来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而且事实已经证明,辛月明自己的轻功就不够用。
“怎么不可能?”木兮用她那明亮直白的双眸看向辛月明,反问道,“逍遥派的随波逐流步法名扬天下,与莫问宗长老齐恕的踏雪无痕,朝廷鹰犬二十四桥中八大桥主之一巽主莫邵雍的捕风捉影,宫门门主乐正闻的白驹过隙齐名。”她还特意加了句,“你上不去,只是因为你功力不够而已。”
辛月明也不理会她话语间的挖苦,继续问道,“若真如你所说,那我被齐恕追到掉落谷底,他为何没有亲自下来抓我?”
“他凭什么要为了抓你特意下来?”木兮并不以为意,“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不顾性命都要得到的吗?”辛月明渐渐从她眼里看出一丝对他的嫌弃,总觉得背上透着一股寒意,有种不祥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