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之前和我说过什么?”
“我和你说过那么多话,谁记得哪句?”武道瞪着他,眼中密布红血丝,像是在哭,但常跃知道没有。
武道:“你之前和我说过,我不能和你保证一辈子,现在可以了。”
“……”
“如果这次我死了,你记得,你是我唯一爱过的人,我爱了你一辈子。”话很好听,但武道的目光深深地望着他,就像是要把人活吃了似的。
常跃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哦,那要是我死了呢?”
男人喉咙中发出一种宛如野兽般痛苦的呜咽,他猛地吻上常跃,两人犹如世界末日前告别般,彼此撕咬着发泄,双手摩挲过对方的皮肤。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表达感情,但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
最后,武道气喘吁吁地将他吻了一次又一次,虔诚地停留在他耳边,吻他的耳廓:
“如果你死了,那我不管你从哪儿来,是什么人,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两辆车一起上路,武道非开在前面,常跃也懒得和他抢。
他一直在想武道刚才在屋子里说过的话,“不管你从哪儿来,是什么人”,这话太过意味深长,让他不得不深思。
武道究竟是字面的意思?还是别有深意?但短时间内都没办法问了。
他车上坐着一对父子,虽然说上阵父子兵,但像这种说不准就会有去无回的差事,不该一家出两个人,实在太冒险。
但据那位儿子说,他们一家四口,他妈和他老婆结伴去益明县买东西去了,父子俩决定不管情况如何,都要亲自去益明县找人才行。
常跃表示理解。
“哎对了,哥,你是哪儿人啊?”
“丰镇。”
年轻人哦了一声:“哥你是干啥的?还会开车?”
离含章河还有段距离,路还好走,常跃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换挡,看起来动作娴熟。
他说:“炒股的。”
年轻人有些迷糊,不太懂炒股是怎么回事儿,却没想到当爹的知道,感叹炒股是个十分赚钱的行业。
常跃有点诧异,这人自称一辈子没离过村,怎么比儿子知道的还多?
当爹的说:“好几年前,有人来村里买过身份证,说是买股票用的。一张身份证给三十五块五毛钱,我当时拿去给你交学费,结果你拿去买衣裳被我揍了,你忘了?”
常跃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还能听到旧日的江湖故事。
1992年8月,深圳市向全社会发行新股,采取认购抽签表的方式,一张身份证对应一张抽签表。
那时候,所有人都疯了,觉得买了新股就能大赚特赚,全国各地得搜罗身份证。他们到各地的村里去,能租就租,不租就买,短短几天,少说也有百万张身份证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流入深圳。
将当时到深圳的火车票都炒出了天价。
这事儿是当时市场及制度不够完善留下的一个笑话。
后来也因此事,间接导致了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也就是证监会的成立,从此改变了中国证券业的历史。
然而往事已远,当年经历过此事的股民,有的借机挖到了第一桶金,后来成长为证券市场上呼风唤雨的大鳄,几经沉浮起落,将业界搅了个翻天覆地。
而如今在偏僻的小山村,江湖路远,从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口中听到这个故事,常跃不知为何竟想放声大笑。
疯魔的、光怪陆离的证券业怪相,没想到到了别人嘴里,竟是这幅模样。
那些下到乡村收身份证的,他们不知道那些人背后容纳着多大的贪婪与野心。
人类对于金钱的追逐,永无改变。
他的笑声透过重重雨幕,传到前面的车上,武道给他打了下转向,示意前方就要到含章河了。
天亮起来,常跃终于能将这条奔腾着的河看清楚。
含章河是长江的支流,沿岸最大的县就是益明,此河约有百米多宽。据老乡说,这河平时水量不大,只有54年洪水的时候犯过一次灾,近三十年都没有出过事。
今年会出事,所有人都没想到。
河水咆哮着从上游狂奔来,土黄色的水流,拍打着岸边激起一层层白色的泡沫,每一次都像是要冲到岸上,将他们卷走。
当儿子的忍不住问他爹:“你说……我娘她们……应该没事吧?”
他爹说:“肯定没事,那里有部队,一定会没事。”
常跃没说话。
他们至今都没有看到部队的身影,可能是他们被困在了益明县出不来,也有可能是……
车又开了一阵,前面武道的车停下了,他从车上跳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往这边跑,常跃踩了刹车。
武道给他打开车门,说:“下车吧,到地方了。”
只见在车辆的最前方,是一个不小的湖泊,这个湖本身应该是与含章河相隔较远,却因为洪水而被连接到了一起。
河水应当是在昨夜漫过公路,从山间流进湖中,储蓄了水势,此时水位线下去了,又露出公路来。
但是据村民说,这里本应该是一个小池塘,被洪水变成这幅模样,他们也没想到。
“前面的路被泥石流毁了,我们只能从这儿过去,再翻一座山,就是益明。”坐常跃车上的那位父亲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但是……这里水有多深?”儿子问。
父亲摇了摇头,没人知道。
这里的水域被洪水扩大了太多,一时之间,根本没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