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大户室的人都在看他们,他勾起嘴角轻轻一笑,“我们赌的,当然是你的经验和威信。”
郑老干脆地点头:“可以。”
常跃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折回去,微微弯腰向坐着的老者伸出手来:“对了,我叫常跃,请问……”
“叫我郑博厚。”
收盘之后,武道开车和常跃一起回家,顺路捎胖哥一程。
出于舒适问题考虑,常跃跑去坐了副驾驶,大方地将宽敞的后座让给了身型伟岸的胖哥,并且在胖哥刚上车的时候很体贴的转头问:“够坐么?”
胖哥没好气的摆手:“去你的。”
他死活也想不明白,常跃是为什么非要和郑博厚打这个赌,且不说常跃没那个水平,就算他有这个水平,也没必要这么当着大家的面犯众怒嘛,又没什么好处!
“你怎么就知道没好处?”98年的光景,路上车还少车速也不快,常跃享受着将胳膊支在窗户上的乐趣,姿态无比的闲适,窗口涌进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
“你说来听听。”
他咧嘴一笑,从后视镜中望向胖哥的目光却很认真:“其实你心里也清楚,这样跟风炒下去,就算他郑博厚再牛,你们迟早也会赔本。但是你心里还心存侥幸,想趁乱分杯羹。”
胖哥不说话了。
常跃继续道:“光他郑博厚一个人也就算了,你们这么多人跟上去,可不是个小数目。
你们当庄家就那么傻,把股价拉高等你们卖掉?
等数目再大一点,任他郑博厚挑再好的股票,庄家正好直接将手里的筹码送给你们,一群人全都套死,谁都逃不掉。”
股票市场拥有与海洋相似的食物链,庄家因为拥有庞大的资金,足以左右一只股票的涨跌,相当于海洋中的鲨鱼。
而散户则是海洋中的小鱼小虾,虽然无法自行捕获猎物,但只要操作得当,不单能从鲨鱼的牙缝中逃脱,有时候还能分一杯小小的羹。
然而在股票市场,最怕的就是一边拥有了惹眼的体型,一边却无法自保。
跟着郑博厚蜂拥而上的大户室众人,就像是那些身形较大同时色彩鲜艳的鱼类,他们合起来既无法左右股票价格,却又容易引起鲨鱼的注意。
海洋当中的霸主,它只消轻轻的一张嘴便足以将他们一个不落的吞进腹中。
胖哥的沉默肯定了常跃的看法,事实上,大户室的人多数都应该清楚这一点:跟着郑博厚远非长久之计。
但人就是这样,在混乱无章的市场涨跌之中,人性的贪婪和恐惧被无限放大,人人都自诩聪明,认为自己会在灾难来临之前全身而退。
但事实上股票市场中的胜利者永远都是少数,十赌九输、久赌必输,这是一定之理。
“那你想怎么样?挑战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常跃眯起眼睛轻轻一笑:“郑博厚的来路我不清楚,但是大户室的那些跟风盘留在他身边也没什么用,不如让他们调转方向跟着我,大家找个安全的方式一起赚钱,又快又好。在这之前,我想大家信任我只能先拿他开刀了。
你也知道,我身上背着债,生活很苦的。”
“哦。”胖哥干巴巴的应了一声,之后他的目光挪向窗外,突然在后排蹦起来,“快停车!我儿子!”
武道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路边,只见离胖哥家小区不远的地方,有个少年正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在脚下踢着石子。
☆、第六章
胖哥跳下车叫他儿子:“荣凡!快过来,爸给你介绍下你常叔叔和武叔叔。”
“叫什么叔叔啊,”常跃下车皮笑肉不笑的说,“叫哥吧,听着多亲。”
叫荣凡的少年走近,常跃才发现这孩子和胖哥还真是不怎么像。
如果说胖哥是个又白又胖的肉球,那他儿子就是个竹竿,两条腿在裤管里晃呀晃的,瘦得和自己不相上下,简直就像是胖哥他老婆和常跃出轨留下的产物。
常跃惋惜的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问了几句“在哪儿上学”“高几”啊之类的老问题。
之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胖哥:“对了,你手里的四川长虹还没卖?”
“没。”
常跃扼腕叹息,目光复杂地看了荣凡一眼:小子,眼见你已经上高中了,你爹却把你老婆本弄没了,记得以后找你爹算账。
然后,他探头回车里,冲武道比了个数钞票的手势:“来点儿钱。”
武道掏出自己的钱包给他。
常跃拿到钱包,看也不看的从里面抽出所有的大票,塞进荣凡的手里:“大哥给你点儿见面礼,怎么花都可以,但是千万别买股票,尤其是四川长虹。”
荣凡从见到常跃开始就不怎么吭声,问一句答一句,钱一塞到手里,就跟钞票烧手似的,猛地跳开了:“谢谢、谢谢哥、叔,呃,这、这钱我不能要,不能要。”
嘿,还紧张地结巴上了。
胖哥连忙挡住二人:“兄弟,你这就太见外了,给什么钱啊。况且他还小,要钱也没什么用。”
“少跟我来这些废话。现在给他的钱,以后我有了孩子你也要还回来,瞎客气个什么劲。”说着,常跃硬越过胖哥将钱塞荣凡手里,回身就上了车。
他动作太快,不给别人留任何反应的余地,弄得荣凡手里抓着钱,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武道这边松了刹车,车子启动,常跃朝姓荣的父子俩挥了挥手,之后关上了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