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凯翻了个身,拿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躺都不舒服。
浴室的水声响起来,他烦躁地皱了皱眉。坐起身,又是一阵眩晕。卓凯甩了甩头,总算回复些清醒,恍惚想起自己是被人扶到了这里。再看到沙发上搭的男人西装,忽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第一反应就是跳起来,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上。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扑到门上。酒精让动作笨拙,摆弄了半天才打开保险锁,踉踉跄跄跑出去。
浴室里的男人似乎听到关门声,围了块浴巾追出来,但在门口叫了两声“小卓”就没有再继续。那样身份的人,不论在哪儿都得顾忌面子,跑走一个床伴还可以再找新的,赤身luǒ_tǐ追出去可事关脸面。两者相较,男人轻易地就放弃了。
卓凯失魂落魄地在大房子里兜圈子,好容易摸到门口。冷风扑面吹来,酒一下子醒了一半。
晚上屋外打的射灯都关了,只有草丛里星星点点亮着的地灯。四周黑黢黢一片,连方向都分辨不出来,哪知道大门在哪边?
忽然一道光束射来,卓凯本能抬起手挡在眼前。光线越来越强,到自己面前停住。
有人开车过来。
车到面前停住。这时候他也顾不上别的,卓凯冲上去就敲驾驶座的车窗:“麻烦,麻烦你载我一程好吗?拜,拜托了,我要,我要离开这里,拜托你!”
驾驶座上的人冷冷看了他一眼,车门的自动锁打开,没有感情地:“上来。”
卓凯看清楚那张脸,忽然愣住。居然又是谢铭。
“不上来就走了。”
“不,不。”卓凯跑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谢谢你。”
卓凯对昨晚的印象好像就停留在那一句“谢谢你”上面。
那一刻谢铭的表情还是冷淡的,那样子甚至称不上是有表情。他只是望着车子前方,夜晚的灯光勾勒出一张完美的侧脸,就像十多年前那部电影里勾画出的一样,冰冷而决绝的表情。
卓凯对昨晚的记忆里,最美妙的大概就是这一幕了。初中时候第一次看到谢铭的电影,就是那套好奇而偷偷下载下来的《少年》。戏尾谢铭伤痕累累地躺在木板床上,地下室潮湿混浊的空气里充满着翻滚的灰尘,半截露出地面的窗里射来一束阳光,刚好照在他脸上。那双眼睛就那么凝望着前方,一如片头离开故乡的时候,眺望着铁轨那样。
第一次看完这部电影卓凯就哭了,据说当时这部戏的导演就是因为最后舍不得那个仰望的镜头,而改掉了结局。本来片中谢铭的下场应该是被警方抓获并入狱,但改成现在这样就有了点宣扬和回护的意思。这样的片子过不了审查,连投资方都怒了,撤回宣传的资金,彻底放弃公映,把片子打入死牢。
4.
卓凯第二天醒来,看到的也是明亮的阳光,一时又陷入回忆。但头痛接踵而至,宿醉的考验终于来到。
他按着额头爬起来上厕所,痛到简直想对着墙一头撞死。才开门,就见到里面一个人影。
卓凯睁大眼睛,看着谢铭从厕所里出来,面无表情地与自己擦身而过,走回卧室。
“旧衣服我全扔了,吐一身,臭死人。那里有新的,挑合身的穿,当是赔你。”谢铭没有声调地指了个房间。
卓凯这才看见自己身上只有内裤,走回刚爬起来的沙发,尴尬地拿毯子草草把自己裹起来。
谢铭却连眼都不抬,又补一句:“穿好赶紧滚。”
对于怎样下车又怎样进门,卓凯已经完全没有记忆了,好像昨晚一上车就睡了过去。谢铭没有把他扔在街上,应该算得上是仁慈,仁慈到卓凯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昨晚镜子前的谢铭、车子里的谢铭和眼前的谢铭,哪个才是真的。
他走到房门前,停下脚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头:“昨晚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
谢铭只是在后面冷笑了一声。
卓凯打开房门,这里是拿来存礼物的房间。各种东西从廉价到天价,应有尽有。各式卡片,公仔,甚至名牌腕表,限量西装,包罗万有。但要从中找一套适合卓凯的衣服,却难如登天。
他挑了套看起来最不贵的穿,看起来还是不大自然。谢铭公开的档案上只比他大四岁,但在影圈打滚多年,着装风格早已不清新。女性观众们都喜欢看他放荡不羁的样子,送给他的东西自然也照着fēng_liú倜傥标准。
卓凯拉了拉不甚习惯的衣领,离开大厦前小心看了看左右,见没有记者跟着,才放心走出去。
回到寝室,第一个跳起来的是陆明旸。他抓住卓凯大叫:“我的天,你失踪了超过20个小时了知不知道?今天早上刘老师还来问我们你回来没有,你昨天不是跟他出去见活么,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苏情也从床上一个翻身下来:“我说,你不是被人拖出去开房去‘潜’去了吧。”
卓凯并不回答,关了门就开始换衣服。两人这才注意到他穿的不是昨晚那套。苏情又一次惊呼:“不会吧,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