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谕。
裴极卿蹙眉,伸手展开手谕,那的确是决云的字,却未在上面盖印,决云做皇帝以来,几乎日日叫自己进宫,他也是为了避林辰泼的这盆污水,才有意退避几日。裴极卿低头思忖片刻,心中猛然想到林辰日日进宫,又对自己心怀不满一事,于是急忙道:“二位大人,这可是皇上亲笔?”
“这是小的亲眼看皇上所写。”那侍卫低头,紧张道:“小的听皇上的意思,本来打算叫您去锦州迎接,后来又不知怎么念叨了一句侯爷,才决心只叫你布置驿馆。小的可给您提个醒,是不是哪里开罪了皇上了……”
裴极卿了解决云,他若始终不肯进宫,决云不仅不会刻意疏远,反倒会日日催他进宫兴师问罪,小孩若是要自己不要进宫,八成是因为宫中出事。
但他却要自己留在京城,还特意提到了萧挽笙,想必是怕那日城门口的一幕再次上演,所以才要他留在京里,到底有萧挽笙护着,也不至于为人所害。裴极卿猛然想到这几日林辰气焰嚣张,而会制‘词牌名’的晚晴又未死,难不成林辰连侍三主,终于忍不下去了?
春寒料峭,裴极卿却出了浑身细汗,他突然转身望着萧挽笙道:“侯爷,您现在速回卫所,千万将禁军看好,我这就进宫,将腰牌借我一用!”
萧挽笙皱眉递上腰牌,还未出口要他解释,裴极卿已牵过侍卫身侧白马,侍卫躲着马蹄伸臂一拦,愤怒道:“容大人,即使您得皇上宠信,也不应该抗旨!”
“我抗旨之罪,皇上自会责罚!”裴极卿勒紧缰绳,双脚夹着马背,接着又夺过马鞭,白马随即嘶鸣,向着皇城方向而去。
萧挽笙连忙牵过另一匹马,那侍卫一拦,苦笑道:“侯爷,您若把这匹马也牵走,我们兄弟可就要走回去了。”
“军情紧急,要是给耽误了……”萧挽笙本来无比愤怒,忽然紧盯侍卫眉间神情,又松松放开缰绳,倒是有些无奈的笑了。
“妈卖批的。”他平白骂了一句,将缰绳扔回侍卫手里。
裴极卿策马直奔皇城,门口侍卫迅速将他拦下,裴极卿一扔马鞭,急急道:“快让我进去。”
“外臣入宫,总是要通报的。”那侍卫认识裴极卿,只脸上有些为难,“皇上正在养心殿休息,他特意吩咐过,我们……”
“我这里有萧挽笙的腰牌,如果皇上怪罪,你直说是他的命令。”裴极卿把腰牌一解掷在地上,额头胸口已沁出一层细汗,接着扬起头向前望去,目前宫里人来人往,各处侍卫各司其职,倒与往常别无二致。
他松了口气,回头道:“今日下朝后,可有谁进宫吗?”
“只有林太傅。”那侍卫回答,伸手拾起地上腰牌,为难道:“容大人,小的知道皇上待您极好,可他特意吩咐拦您,小的怎么敢……”
“你既然知道皇上信任我,就别平白无故得罪,里面的事我自有分寸。”裴极卿取过腰牌,看侍卫已犹豫着让出一条道,他思忖片刻又道:“守好这里,如有变动,先派人去找萧挽笙。”
那侍卫知道裴极卿深受宠信,这腰牌又相当于萧挽笙的命令,既然不好得罪人,便也不再阻拦,缓缓让出一条道。
裴极卿即刻向决云休憩的养心殿而去,走了几步后,心中又疑窦丛生,这禁军向来守在宫门口,知道决云在宫里休息,不许外人打扰便罢,怎么会知道决云现在正在养心殿。
他心中有事,脚步却飞快,待到了养心殿门前,心才真的提了起来,殿前守卫森严,宦官宫女林立,他又被拦了一重。
“皇上吩咐,要大人不能进去,此处又是皇上休息的内殿。”裴极卿刚刚走上一级楼梯,已有小宫女从门内露出半张脸,他认得这小宫女叫做碧荷,平日一直跟在决云身边,年纪大约只十四五岁,胆子也很小。
碧荷将门拉开一条缝,手中小心的端着一只只剩炭灰的火盆,一见到裴极卿便退了半步,急忙想钻进殿里去。
趁着门前守卫分神,裴极卿猛然上前将她拦住,上下打量着那张婴儿肥的少女面孔,狐疑道:“你拿火盆做什么?”
说话间,他抬眸向殿内望去,门只开了一条细缝,却隐隐感觉有热风从里面钻出来。
“皇上一直喊冷,让奴婢多点火盆。”碧荷明明有些害怕,却硬是强横着道:“皇、宫内殿,外臣没有传召、怎能擅入,容大人,还是快回去吧。”
她说话一颤一颤,好似在念台词一般,裴极卿心中更急,将萧挽笙的腰牌举过面前一恍,进而恶狠狠道:“你看到没,这腰牌可以随便调动禁军,今日皇上要是有事,我直接把你头拧下来。”
碧荷退了半步,大眼睛里滚着泪水,向前看看又回头看看,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裴极卿夺过她手中火盆扔在地上,仍有余温的热炭打落一地,接着朗声对碧荷道:“告诉皇上,若不让臣进去,臣就跪在炭上。”
碧荷转身,裴极卿当然没有真跪,殿内隐约传来动静,圆乎乎的小宫女又跑出来,低声道:“皇上说叫你进去。”
裴极卿终是松了口气,也没再多问,连忙迈过炭灰向决云休息的内殿随心堂而去,殿内空无一人、门窗紧锁,地上摆放着许多火盆,隐隐让人觉得十分闷热,但又的确没什么药味,他缓缓跪在随心堂门口,低声道:“皇上?”
暖阁内无人应答,甚至未点灯火,裴极卿也等不及决云开口,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