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蓝田没有老猫的超级记忆,又不是在特殊事件特殊场合里闻到的味道,他实在追溯不到记忆源头。蓝田放下车子道:“你刚才帮忙搬尸体了,尸体在这里是什么样的?”
老猫仰头侧卧,“都侧着身,你抱着我,我抱着你,一拉,就散架了,混成了一堆。”
蓝田过去抱着老猫,又伸了伸手脚道:“这阁楼那么窄,我们两人都伸展不开,凶手要是弃尸的话,要摆成这样非常困难。”
“你是说,不是凶手摆的吗,难道是尸体自己抱成一堆?”
蓝田愣了愣,沉声道:“说不好……真是尸体自己抱成一堆。”他打开手机的手电,周围看了看,最后爬到了铁梯子旁边。
他伸手在周围的墙壁摸了摸,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了上来。
老猫问道:“这些灰白色的硬块是……水泥?”
蓝田看着老猫:“猫儿,凶手处心积虑,定时交房租和水电费、给乔木生的老板发辞职短信,又蒸醋来掩盖腐臭气,就是不想让人发现他们全家死了。他是打算把这房子当成他们的墓穴的。那么,他把尸体扔到客厅里、房间里好了,要是怕臭味传出去,放进厨柜或衣柜,效果跟阁楼也差不多。万一房东回来了,或者有什么别的原因有人进来,把尸体藏在阁楼也一样会被发现,为什么他非得千辛万苦把尸体运上来?”
老猫一下子就明白了,“因为这里不是棺材,而是密室。”
蓝田悲悯地看着这洞穴:“没错,乔叔叔他们被弄上来时,还没有死。凶手把他们关进这里,用水泥和砖封掉了入口。乔叔叔一家,是生生被闷死在这里面的。”
老房子的办公室开着窗,秋风吹了进来,七拐八弯的,拂动着众人的发梢。
老猫坐在蓝田的办公桌边,玩着那辆纸壳儿玩具车。毕竟是纸和瓶盖做的,只移动了一根手指的距离,就停住了。
张扬糟心道:“猫爷,你再玩,证物就要被你毁了,这要坐牢的你晓得不?”
老猫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鸟窝不让我捅了,车也不让我玩了,那我去睡觉了。”
坐在桌子上的蓝田立即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你乖一点,坐好。dr.,尸骨鉴定出来了吗?”
“尸骨有三具,从服饰和盘骨的形状看,是一男二女。测过了骨龄,男的死时大约56岁,女的大约49,还有一具女尸,是二十左右,三个都是成人。”
蓝田问道:“有可以对比的dna吗?”
“李欣怡做过胆结石手术,有血液样本,我对比过了,年长的女性确定是她。另外两名死者,也符合乔木生和乔思琦的身体特征。”
穆歌道:“咦,他们不是一家四口吗,少了一个?”
“李欣怡怀抱里的男孩,当时应该已经十岁了,邻居也说他们家里有个上小学的男孩。这孩子不会逃出去了吧?”
“要真逃出去了,会不报警吗?我看,多半在别的地方遇害了。”穆歌道,“他们家庭的人际关系真是单纯得不像现代人,压根就不跟外界交往,我查了他们的电信和网络记录,除了学校和单位,就只有李欣怡的娘家。”
“人失踪三年,她娘家没报警吗?”
“我问过李欣怡的哥哥,她跟家人不是很亲近,平时也很少来往。他还以为乔木生他们移民了呢。”
蓝田沉吟半响:“剩下的线索,只有米屯了。”
张扬:“他们搬走了20多年,不是已经断了联系吗,会有什么线索?”
“没断,还有每年都送过去的月饼。”蓝田道:“月饼今年没有,但去年有,前年也有。乔木生已经化成白骨,这些月饼,难道是鬼送的吗?”
张扬不寒而栗,“老大,别吓唬人了。我就觉得这事儿阴得很,这么安分的一家人,为什么会被活活闷死啊?这事儿真不是人**的。”
蓝田叹了口气,喃喃道:“是啊,为了什么呢?”等在他前面的,不只是案件的迷雾,还有齐闻谷那张期盼又焦躁的脸。想到要告诉他乔木生一家的死讯,蓝田就跟心上压了块石头似的,喘不过气来。
两天后,蓝田接到了童林的电话,请他回去参加乔木生的葬礼。
蓝田挺意外的,在电话里问道:“乔叔叔已经脱离了米屯,还要给他办仪式吗?”
“那是当然的,他去到哪里,都是我们一员啊。马先生专门吩咐的,让我们所有人都回家。”
回家……蓝田自然知道这句话的意义。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齐叔叔怎样?”
“没怎样啊,他啊,这几年越来越孤僻了,本来就不怎么跟人打交道,现在不过就是更不爱说话罢了。人到了这个年龄,哪年不送走几个人,他也看淡了吧。”
蓝田却不这么想,齐闻谷在阶梯上孤独的身影、困兽似的哀叹,还一直萦绕蓝田的脑中。齐闻谷大概已经有不详的预感,所以才那么焦躁吧。现在希望破灭,可是连焦躁的余地都没了,齐闻谷要用什么来支撑他那外强中**的躯壳呢?
他们说好了日期和时间,就挂了电话。蓝田拿着手机,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老猫问道:“怎么了?”
蓝田:“让我回米屯参加葬礼。猫儿,我们本来就是要进米屯调查的,但现在我很不想回去。”
老猫笑了笑:“不想回就别回呗——你不是常常这么跟我说吗。”蓝田想起来了,老猫每次回苗家都很心烦,现在两人竟成了同病相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