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楼摘了朵梅花,别在了小雪球的头上,“你看他像什么。”
雪舟偏头看了看,又想了想,忽然跑到梅树下也摘了朵梅花,别进了杜梦楼发间,“像哥哥!”
杜梦楼一眼便望进了雪舟的眼底,单纯明净,无忧无伤,世界仿佛全变成了白色,只有雪舟黑色的眼眸,光彩夺目。
杜梦楼微微垂首,唇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他站起身转身朝园外走去,边走边轻声道:“送给你。”
这是他第一次的“给予”,而非偿还。虽然春暖之际时,那蹲坐在石桌上永远守望着园门外的雪人,终也是消融无踪了。
半年后的夏日之夜,崔锦在香雪园的月季花丛间设了一桌酒席。矮几上摆满时令的新鲜果子、精致点心,还有一坛佳酿。
三人难得聚在一起,此时席地而坐,花香扑鼻,举杯邀月,似也其乐融融。
杜梦楼酒量极佳,可谓千杯不醉。崔锦曾与他对饮数次,早已甘拜下风。
雪舟却是不胜酒力,三杯下肚便有些微醺。崔锦这时取出备好的碧玉笛递了上前,雪舟点头接过,横在了唇边。
月色如纱般笼罩在了雪舟身上,婉转清亮的笛声幽幽如仙府之音,轻风过,碎发丝丝缕缕地扫过眉间,白色的宽袖柔情地抚上了一旁娇艳的月季。风,也因这仙乐而脉脉含情;花,也因这仙人之姿而妩媚动情。
杜梦楼淡淡地看着雪舟,一杯酒饮下,忽而觉得有些醉了。
笛子曾是崔锦为雪舟买的许多玩意中的一个,却没想如此投其所好,雪舟竟然爱不释手。不仅如此,雪舟的笛子吹得堪比名家,用极好已是不能形容。
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杜梦楼偶尔会去猜想,或许是书香门第的公子,或许是大贵人家的少爷。总之不会如自己一般。
可想到最后却也只有一个结论,无论他以前身世如何的好,只要他一日是个傻子,就一日得困在这牢笼之中。
雪舟不一会就醉倒在了几上。崔锦爱怜地摸了摸了他的脸颊,褪下外衫披在了雪舟肩头。
杜梦楼眼见此景,起身便要离去,崔锦却忽然从后搂住了他的腰,贴在他耳畔小声道:“嘘。”
酒香随风飘入鼻端,杜梦楼身体一僵,快速地朝雪舟的方向看去。
“小声点,别吵醒了他。”
说完这句话,崔锦就将杜梦楼按在了地上。
很安静,除了崔锦压抑的喘息声。杜梦楼□贴着凉飕飕的草地,上身的衣裳却是纹丝不乱。他微微偏首,有些木然地看着不远处的雪舟,那样安详的睡颜,微微翘起的唇角似乎永远挂着微笑。
在崔锦越来越加剧的动作中,杜梦楼攥紧了手心下的杂草。
就在这时,原本熟睡中的人忽然睁开了双眼。
雪舟依旧维持着伏在矮几上的姿势,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与杜梦楼的视线不期而遇。
不知为何,雪舟觉得一阵心慌,他其实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却出于本能的立刻将双眼紧紧地闭了起来。
杜梦楼一时怔忪,他的视线渐渐从雪舟身上移开,移到了天幕中的那一轮明月,那月光刺得他眼角生痛,他微微敛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揪碎了手中的草叶。
自那一日后,杜梦楼再未踏足香雪园半步。
两人的再度重逢,便是三个月前,云梦山庄一夕沦为火海的一晚了。
三年的光阴可以在片刻间便回想完毕。
令他身陷绝境的人,一个是有救命之恩的“债主”,一个是权势滔天的“疯子”,可杜梦楼有什么?只有怀里这个同命相连的傻子。
杜梦楼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雪舟的鬓发,心里想着,赵辞若发现他们没有被毒死,接下来会是如何的结果?似乎不会太好……崔锦如果真的被赵辞所擒,只怕等着他们的是比死更糟糕的事情,若崔锦能逃过一劫,或许他与雪舟还有一线生机。可若让赵辞发现他体质特异,会否又节外生枝。
“哥哥,我想喝水……”一直不吭声的雪舟忽然小声嘀咕了句。
杜梦楼沉默地扶他坐起,下床在四周搜寻起来。
突然,门外响起了两声闷哼,紧接着是两个物体着地的轻微响动。
门打开的瞬间,杜梦楼只觉心快要提到了喉间。
来人所穿的与今晚押送他们的四人是同样的装束,只是面容十分陌生,那人在看到杜梦楼的同时竖起食指比了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庄主命属下带两位离开!请快随我走!”
说完后似乎才注意到床上,床下的两人皆是一身血迹,不仅面露震惊,“你们……”
杜梦楼不等他说完,迅速走回床前拉起雪舟,半扶半抱在怀中,小声道:“我不准你开口,你一声都不能出,知道么!”
雪舟吓得失去了反应,看到哥哥敛起的眉头,慌忙地只顾应是。
杜梦楼牢牢牵起雪舟的手,走回来人身前,也不多言,只是冲对方点了点头。
他没有时间去探察此人的底细,他们留在宁王府多一刻,就离死近一步,既然难逃一死,他情愿铤而走险,赌一把!
就像三年前逃离寒玉潭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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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第十二章
这一路有惊无险,在前方引路之人显然对王府内的一景一物都十分熟悉,专挑阴暗且隐蔽的小径行走,竟也躲过了府中的守卫巡逻,将杜梦楼与雪舟安全无恙地带到了一处小拱门前。
拱门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