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涩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最终,他还是站到了那面铜镜前。
铜黄的镜面,清晰地映出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清俊的面孔,冷寒的眉目,削薄的双唇,还有唇边那道醒目的长须。
这是他不惑之岁的模样。
这是他生活了二十载的草庐。
一切都和他落崖之前一模一样,那般自然,自然得好似他从未离开过。
他是回来了吗?
……亦或他归去的那段时日,那重新认识的男人,那重新产生的交集,那重新改写的结局,还有那终于说出口的爱意,不过是他臆想中的场景,一切不过是他的黄粱一梦。
梦醒之后,他还是孑然一人的活着,而那让甘愿为之赴死的男人,早已湮没在了二十年前。
玄墨……
冷清尘看着镜中那张泛黄的面孔,唇角动了动,似是想要勾起,但最终只是弯成了一道扭曲的弧度,衬着那双再看不到丝毫生气的冷眸,却比哭泣还让人难受。
那叫作万念成灰。
保持这样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冷清尘几乎快要陷入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的时候,耳边却突然听到一阵隐约的脚步声。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并没有理会,直到“吱呀”声响后,房门被推开,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那抹熟悉的身影,冷清尘不受控制地睁大双眼,屏住呼吸,只觉得那人背光的身影明亮得几乎让人目眩神迷。
进屋的那人神态自然地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他却如同痴傻了一般,愣愣地张着干涩的唇,半晌才颤颤地吐出一个词:“小墨儿……”
听得此言,原本还一脸轻松的男人,突然蹙起了眉头。
墨玉般的眼中划过了一道疑惑,眼波流转间,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却蓦地沉了下去。
被男人打量的视线看得万分紧张的冷清尘,不自在地动了动麻木的双腿,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正要张口说些什幺,却见面前的男人神色陡然一转,眉眼间杀机顿显。
他心下一跳,未及反应,就见男人袍袖一挥,露出的掌心饱含内力,向着他毫不留情地攻了过来。
他条件反射地运起了武功,接下了玄墨这一掌。
以为玄墨误会了什幺,接招之后,冷清尘就急退了一步,站稳之后,他连忙开口想要解释,却见刚才还杀气腾腾的男人,此时就半眯着双眼,微微勾着唇角,双手负在身后,一脸惬意地看向他。
发觉了他眼中的愕然,男人墨黑的眼中有光芒什幺一闪而过。
玄墨缓步走到他身边,仰起脖颈,笑容有些恶意。
“二哥?”
“小墨……玄墨……”
冷清尘已经分不清到底哪里是梦境,哪里又是现实,只能神色恍惚地看着面前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笑颜,一时只觉心潮澎湃。而在不小心瞥见那咧开的丰润双唇间透着半点粉舌,他的喉头更是一阵干渴,连声音都难以连贯。
“呵……二哥,到底想如何唤我?我又该如何唤你?你是要我继续唤你二哥,或是清尘,还是——小哥哥呢?”
对着面前黑眸明亮,笑容狡黠的男人,冷清尘目瞪口呆,顿时失去了言语。
……后来,自玄墨口中,冷清尘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自己“死”后,玄墨就离开了玄天教,临走之前将教主之位传给了苍木。
而经过无极门一役,跟他回去的小公子则恢复了幼年的记忆,认清了对玄墨的感情,继而向他表达了爱意。
但那时的玄墨已因他的死而心灰意懒,并没有接受他。
“冷清尘”却不肯放弃,任玄墨态度如何冷淡恶劣,仍旧执拗地跟在他身边。
经过那一场大战,无极门损失惨重,重伤的门主冷沧海也不见了踪影,于是武林盟内部掀起了一阵势力瓜分的狂潮,有关南海药人和玄天教的事务被他们暂时放下,玄墨便趁机来到望日峰,寻了个山谷,为他建了处衣冠冢,自己则在一旁盖了间草庐,就此住下……期间“冷清尘”一直伴他左右。
经过最初几年的浑浑噩噩,在另一个“自己”的陪伴下,玄墨终于渐渐从伤痛中走了出来,同他一起,在山谷间过起了避世归隐的闲散日子。原先随意搭建的草庐,也在“冷清尘”的精心打理下,逐渐被改造成了药庐。
“冷清尘”每日采药炼毒,他偶尔帮忙打打下手,闲时便练练武功。后来,为了强身健体,“冷清尘”也随他练起了内功,原本孱弱的身体渐渐好转……不过,由于没有必要,“冷清尘”也没有表现出对武学的兴致,玄墨并没有传授其玄水神功的掌法,是而刚才察觉到不对劲,他便故意试探了一二。
此后,在“冷清尘”的锲而不舍下,加之对“小哥哥”,玄墨到底难以硬下心肠,终于在一次痛饮之后,他接受了“冷清尘”的求欢,事后,二人便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玄墨并没有忘记他,但对于另一个“冷清尘”,玄墨也是发自内心接受的。
所以某一天,当他回顾前尘,骤然惊觉“冷清尘”和他在某些地方莫名相似的时候,玄墨心中便埋下了疑惑的种子。
起初,他以为那是“冷清尘”为了掳获他的心意刻意为之,但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先不说那人骄傲如斯,断不像会做出这种甘当替身之事……不仅如此,久而久之他发现,那人无论是外表,动作习惯、言语、性格、乃至相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