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声惨叫爆发。
他转头寻姜沅瑾,后者正将冰碎刀狠狠地捅进姜扬黎的左肩,并一点点地拉锯着,看似要把他的整个左臂切下来。
蔚苍雩微微拧了拧眉,最终还是没阻止,只是闭眼叹了口气。他转而对沈映凉道:“殷寂言呢?”
“呵,他在天地炉里,已经近十个时辰了吧。”
沈映凉说得倒是轻松,却想到什么,忽然变了脸色,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她仔仔细细地将蔚苍雩打量了一番,脸上尽是疑惑之色,喃喃道:“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殷寂言已经可以视为死亡,但蔚苍雩仍没有恢复迹象,无相封灵阵并没有随着殷寂言的死而破除。
就在她走神之际,蔚苍雩猛然发力,积蓄已久的灵力爆发,附在他身上难以甩脱的噬鬼妖尽数被震裂断开,金色的龙筋如有生命般,用力一绞,沈映凉的白鞭经不住这股力量,断成几截,无力地掉落在地。蔚苍雩手腕灵动,龙筋击打在沈映凉身上,犹如锋利的长刃割划而过,又似被滚烫的烙铁焚烫,血肉绽裂,深可见骨。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极短的时刻,眨眼间的工夫。
偏偏在这时,沈映凉的内伤被激发,新旧伤叠加,使她终于支撑不住,颓然倒地,大口的鲜血不可遏制地从口中漫出。
蔚苍雩慢慢收回龙筋。那物什缩成细细一圈,绕在他苍白细瘦的手腕上,看着就像一个简洁朴素的金镯。
沈映凉狼狈地咳着血,怎么也止不住。
“果,果真,咳咳,比炖汤……要值得多呢,咳咳,哈哈哈哈……咳咳咳……”
姜沅瑾面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凶狠又残忍,全然不顾姜扬黎的嘶叫,强硬地卸下了他一条手臂。姜扬黎的脸因痛而十分地扭曲,连喘息都困难,几乎要晕死过去。
姜沅瑾冷眼默默看了片刻,突然一抓起他的头发,拖着他向天地炉的方向走去。
“既然如此,不如把你也丢进去,给他做个陪葬!”
姜扬黎嘴里发出痛苦的叫喊,却丝毫无力反抗,任由他一路拖行。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闪出,定在姜沅瑾的侧前方,并未完全挡住他的去路。
姜沅瑾对姜媱的印象,大概只停留在很久之前,初得冰碎刀的时候。并不是所有的姜氏弟子都有资格配有姜媱打造的武器,而姜媱也有权利决定自己所铸兵器的归属。姜沅瑾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在姜氏之中并不起眼,也没有什么倚靠。结识姜清和,实属偶然。然而就是这个偶然,让姜沅瑾前半生的人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姜清和带着他去了天慧山姜氏剑庐,并且让他选挑兵器。他一眼便相中了冰碎。冰蓝色的细长刀身,泛着丝丝冷意,就像一个孤傲高贵的冰雪美人,一刹那间,抓住了他的眼球和心魂。
但他并不知道,其实这把刀最初是姜媱给姜清和打造的。因为姜清和的冷月剑断了。
姜媱本是不同意的,但这把刀既然是要给姜清和,而他又同意将其送给姜沅瑾。最后姜媱还是把冰碎亲手交给了他。
那时姜媱脸上的表情与如今几乎一样,冷漠,淡然,疏离,没有一丝悲喜。哪怕如今,他们在这边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做着与她目的相悖的破坏,她依旧如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波澜。
姜沅瑾紧了紧手中的刀,刃尖上闪过一丝寒芒,十分危险的气息。
“我只是提醒你,”姜媱半边脸被长发遮挡,只半边露出的一只眼睛无所畏惧地与他相视,“天地炉一旦封口,就无法再打开,除非铸熔完成。天地之火能将精石玄铁在极快的时间内煅烧融化,他断无生机。”
姜沅瑾闻言不置可否,手腕翻转间,将冰碎往两人面前一横,道:“姜媱,冰碎算是耗费了你不少心血。但你真的知道,它的威力到底如何吗?”
姜媱凝视着这柄极漂亮的长刀,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姜沅瑾笑了笑,收回刀,丢下姜扬黎,绕过姜媱,向着天地炉走去。
“那,不如我们就来看一看吧。”
巨大的响动震彻山野,冲天的烈焰从破裂的炉口汹涌而出。被强行劈开的炉顶碎得四分五裂,残骸中闪着点点冰蓝色的光。
姜媱千年不变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的眼中映出跳跃而炽热的火光,似是有什么,在她眼中也渐渐燃烧起来,变得温暖、鲜活而热烈。
冰碎断了。断得十分彻底,无法修复。但她一点也不难过。她甚至不为费尽心思开启的天地炉提前被毁坏而恼羞成怒。
她看着姜沅瑾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跃进炉中。紧接着看到沈映凉挣扎着,拖着重伤的身躯,没有一丝犹豫地跟着跳进。
她默立片刻。
随后,恢复了那张无悲无喜的脸庞,带着昏迷不醒的姜扬黎,转身离去。
姜沅瑾很久没有见过殷寂言的本体了。
一块刻画满血红色符咒的玄色巨石。
遥远的最初,一切都未发生。他第一次踏入悬解空谷,冲破层层障碍,首次看清它的庐山真面目。
那时的他远远地瞧着,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击破它,粉碎它,毁灭它。
而如今,他与它近在咫尺。
布满裂缝的石面上插着两柄剑,剑身几乎完全没入。
他的手还未触及,双剑倏然不安分地躁动起来,猛烈地晃动。石身的裂痕愈发得深。
终于,双剑挣脱巨石而出,顷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