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小太监的情绪就低落了下去,他抬抬头,看看离自己不远的大门,紧了紧手上的篮子,眉头死皱。
殿下是好些了,但这里面的其他人
他的身后,还有几个小太监提着一模一样的竹篮,见他停下,不耐烦地道:你停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进去?冷死了!
还有一人见他不走,直接就出手用力一推。
那小太监一个不注意,被推了一把,脚下一个趔趄,兼之近日有些冷,地面上还有些薄薄的冰层,险些没有摔着。
好不容易站稳,他回头看了那几个小太监一眼,这才回过头继续迈步往前走。
那几个小太监被这一眼吓着,正要发怒,却又见那人已经往前去了,再想到昨日七皇子殿下对他突然的看重,心底冷哼了一声,这才又跟着他往前走。
小太监走到殿门前,略微停顿了一下,眼睑一低再一抬,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将篮子放在脚边,从袖子里取出锁匙,打开大门上的那个大铁锁,杰作用力一推,朱红的大门敞开,然后,他抬脚往里走。
后面的人已经等不及了,他们瞪了那小太监一眼,挤开他急匆匆地就进了门,徒留那小太监一人站在那里,低头不语。
他模模糊糊地感应到,这个大殿里面,冰冷到刺骨的气息。
他定了定,弯身拿起那篮子,抬脚往里走。
还未走近一个床褥,便有人惊呼:死死了
他在原地站定,随后快速地转了一个弯,走到一处角落,随手将篮子放在一边,蹲身细看。
床褥上,那个向来漠然但眼中总有微光的少年没有像往日一般清醒,他,还在沉睡。
那小太监定定地看着那个少年,不经意地想起他昨日里对他说话的表情,那是,对自己命运拥有绝对笃定的认知。
手,终于还是搭到了那个少年的脸上。
冰冷,僵硬。
小太监低下头看着这个永远沉睡的少年,嘴唇张张合合,没有人听到他在说什么。
片刻后,小太监终于有了动静,他的手往下,将同样冰冷的被褥往上拉,盖住这个少年的面孔。
他才刚做完这一切,旁边就有声音急急响起:这里,这里的人,都,都死了
他站起身,扫了周围一眼,又收回视线,看着那些今日才来的小太监,骤然冷了声音: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寻管事过来。
那些小太监慌乱了一阵,却猛地抬头:我去
我去!
你在这里,我去
声音此起彼伏,在这个本就死寂的殿宇里飘散回荡,竟然有了些阴森森的鬼气。
这几个小太监看着对方,都冷了表情,更有人直接就扔下手里的东西,跌跌撞撞地往外冲。
不一会儿,整个偏殿里就只剩下那小太监一人。
这小太监回头看了看已经被遮掩了面容的少年一眼,叹了一口气,抬脚就往另一个床褥走去。
经了昨日那么一遭,对于今日的情形,他早有所预料。
所以,他虽然一个个拉起被褥将面容遮掩,却根本就没有像方才查看那个少年一样细看。
也正因为这样,他并不清楚,在这一整个偏殿的死人里,其实还夹杂着几个昏昏沉沉却依旧存活的生人。
虽然他们的身体一如尸体一样冰冷僵硬,虽然他们的呼吸微薄到几乎没有,但他们确实还是活着的。
小太监在整个偏殿里走了一圈,回到牧叶身前不远处站定,看着安安静静的偏殿,忽而觉得,太冷了。
他也只站了一会,转身就出了偏殿。
当那小太监离开,牧叶忽而睁开眼睛,目光定定地看着遮去了视线的被褥,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不过片刻,他又闭上了眼睛。
那小太监在偏殿外站了一会,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到领班太监被一群粗使太监簇拥而来,而那些粗使太监手里,还各拿着一个担架子。
不用看便可知道它们是做什么用的。
他迎上去,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那领班太监看了他一眼,笑笑道:好了,你们都进去吧。
他在那小太监身边站定,便不再动了。
那群粗使太监应了一声,有平日里有几分脸面的多说几句,逗得领班太监笑意越剩,这才往殿里去了。
领班太监对这小太监倒是态度很好,他笑看着小太监,问道:怎么站在这里?这么冷的天,你到那边去避避风也是好的。这一冷着了,可就不好。
那小太监已经镇定了下来,对着领班太监的笑脸,他也笑:这不是看着您来了吗?我也就等了这一会儿,总不好让您再到那边找我吧。那小子如何使得啊?
领班太监往日里可看不见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小太监,如今对他好脸色,还不是因为他昨天入了七皇子殿下的眼。
别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往后会如何,就算前程都明了了,在这宫里,对人也还是客气点好。
两人又互相吹捧了两句,那小太监才在脸上露出了点踌躇。
领班太监看他这样,笑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若真有什么事,你且不妨与我说一说。
那小太监又犹豫了一番,才开口问道:公公啊,里面的这些人,会送回各家吗?
里面的那些人,有侍卫有太监,他想问的,其实还是那个小太监。
如果真能发归各家,这小太监的尸体,又该交给谁?
领班太监嗤笑了声,很不以为然:还以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