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若她们真的被外人买了去,按照当今朝廷律例,那这些女眷便是他人的财产,真要对她们做些什么,律法上也是允许的。这样一来,弄出些什么,她们究竟会怎么样尚待两说,沈氏一族先就丢了脸皮。
可若是由沈氏一族将她们赎买就不一样了。
按照规矩,她们很有可能直接被放入族里庵堂,自此落发为尼,青灯古佛消磨一辈子。
当然,就算她们没有入庵堂,那她们最多也就用一个院子安置,每月由族中分发一些吃用,如此,她们的日子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昔年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如今粗茶淡饭无依无靠,两者间的落差何其之大,足以让她们好好回味一生。
再说,徽帝一向以仁治国,早先是因为怒火冲天,故而下了狠手整顿,如今事情将近告一段落,自然是要稍做弥补,以保存他的仁声仁名。这赎买女眷,正好给了徽帝一个台阶,让他好下台。
而且,徽帝毕竟是皇帝,他们沈氏一族有人参与叛逆,如何能让他不恼恨。沈氏一族想要在徽帝一朝继续有所作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还不如隐忍,避开这一朝,尽心培养下一代,以待新帝呢。
沈汀这么一想,立时就明白了个中关键,他冲着沈澜一拱手:是为兄想错了。十六弟且宽恕则个。
沈澜避开身,不接沈汀的礼,又说了两句,转身便离开了。
沈汀站在原地,看着沈澜远去的背影,又想起今日在族议上一直争持不下的诸位族老,不由摇头,也离开了。
沈澜未曾在意沈汀,他回了沈府,才下得马车,便见牧叶等在门边。
见了牧叶,沈澜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心头的烦闷也一散而空。
你怎么在这里等了?天凉了,别仗着自己身体好就不管不顾的,你可不是神仙
牧叶看着归来的沈澜,迎上前去,也不理会沈澜难得的絮絮叨叨,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这才转身入屋。
沈府侍婢奴仆不多,沈澜身边的事情更是一直由牧叶料理,故而沈澜也很自然地由着牧叶替自己换了一身衣裳。
换衣洁面,净手用膳,待得饭毕,沈澜和牧叶随意坐在一旁,闲话家常。
牧叶对沈氏一族的族议其实没有多少兴趣,可沈澜却将事情都一一与他详说。
依沈澜的说法就是,我既是沈氏族人,那你自然也是,沈氏一族的事情,你也须得了解才是。
牧叶碰了茶在手,也不喝,只是用手抚着杯沿,侧耳认真听了沈澜的话,不由问道:阿澜,你是真要将她们赎买回来?
沈澜不置可否:其实也不然,只是想着,放到眼前看着的话,总会舒心些。
牧叶却不赞同:只怕会更碍眼吧。
沈澜只笑笑,看着牧叶不说话。
牧叶侧过身,转眼不去看沈澜。
沈澜见状,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倒是换了个话题:阿牧,我想趁着这个机会,辞官。
牧叶一听,立时坐直身,看着那边的沈澜。
沈澜身体坐得笔直,很是认真地迎上牧叶的视线。
牧叶定定地看着沈澜,皱眉:为什么?你以前不是说要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的吗?
沈澜面目柔和:你还记得啊?
当日因为沈澜与牧叶再度重逢,沈澜心中欢喜,又对上天心怀感激,曾说过这样的话。
牧叶问他:可是有谁欺负你了?
想到这里,牧叶整个人就怒了,谁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欺负阿澜?
但话才出口,牧叶就觉得不对,他一直陪在沈澜身边,谁真的欺负了沈澜,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果不其然,沈澜摇摇头:没有啊,阿牧,你想太多了。这世上,能欺负我的人不多。
牧叶点头,那是,可这就说不通了啊。
那阿澜,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沈澜目光有些悠远: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很烦心。
接着,他的视线变得凝实,迎上牧叶的视线:阿牧,我陪你一起,游山玩水,悠闲度日,不好么?
牧叶诚实地点点头:很好啊。不过,阿澜,你真的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吗?
你真的能忘记你当日说过的话?
沈澜有些恍然,但态度还是很明确:阿牧,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够做到的。
他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堂中,抬头望着屋外幽深的夜幕。
而我,也有些厌倦了。
钩心斗角,争权夺利,他是真的厌倦了。
牧叶看着沈澜,神情不变,眼神柔和坚定:既然如此,那阿澜你就放手去做吧,我总会帮你的。
沈澜转头看着牧叶。
牧叶勾唇,笑容明净澄亮:没关系的。既然阿澜你已经厌烦官场里的倾轧,那我们走另外的路好了。
滔天的权势能改天换地。沈澜真要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那就需要权势在手。
为官作宰是谋取权势的一个方法,但如果沈澜厌倦了,那也不要紧,能够取得权势的,不是只有这么一条路。
对于牧叶来说,其实有最简单的一条路。因为牧叶他,有着绝对的力。
他武力之盛,举世无敌。而更可怕的是,牧叶他的武力,还可以通过种种手段授予他人。
只要给他时间,他就可以培养出一批或许远逊于他但也绝对强过世人的能手。
到时候,他会给他们划出一条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