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隔了几十米悠悠地传入耳际,竟十分清晰。
苏凝当即愣了一下,并不清醒的脑子百转千回,最后甚至定格在他自杀时的画面——那便是他的来处,难道也是他的归处吗?
“我不想回去!”永远也不要重蹈覆辙!
那只“鬼”明显僵了一下——妈的,跟“鬼”说话,有你说这么大声的吗?
远远地听见了脚步声,那黑影倏地一晃,消失在黑夜中,那道迅捷却优美到极致的残影生生烙印在苏凝的瞳孔里。
“……苏三公子!”这声音苏凝已经辨不清楚是谁了。一惊一吓一冷,他身体像是失去了生气一般僵硬。
楚辞十分不满睡梦中被人吵醒。起床气之大,操起瓷枕就砸了最先进来的侍卫一个头破血流。
地上立马跪了一滩人。
苏凝木讷地抬头,看着楚辞的脸,眼神竟透着一股子空洞。
楚辞心中一紧,将人扯过来,“这世上哪有鬼?”
苏凝呆呆地看着楚辞,脸色灰白,浑身冰冷僵硬,竟真跟中邪似的,楚辞正想叫那些碍眼的家伙生地火龙,苏凝却突然幽幽说道:“我就是鬼……”
说罢,身子一歪,竟是昏了过去。
请来的太医一再强调苏凝只是感染风寒,并不是中邪。他看到那什么鬼影,不过是他体虚时呈现出来的幻影罢了。
楚辞半眯着眼,看着地上以三角形队列跪得整整齐齐的众位太医,低气压悠悠地转了一圈,“本王不管他是什么原因,有一点你们必须清楚,本王就是要他醒过来!”
苏凝在榻上躺得笔直,眉头微锁,睫毛轻颤,苍白的脸色变得死灰。楚辞心里就开始抽搐,抓心挠肝地他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感觉。
冯蒙的话突然蹿上脑际,“……我偷偷去看过苏家二小姐。苏凝,跟她并不像……”
不像?
楚辞的手指一点点地抚过苏凝的眉眼、唇瓣,他如此熟悉的人,像与不像难道还需要别人说!
“陆青!”楚辞一声吼,贴身的小厮几乎是跪着爬了进来。
“王、王爷!”
“你可有见过苏家二小姐?”
陆青赶紧点头,顿了顿,又赶紧摇头。
楚辞火了,伸腿就要踹。
陆青赶紧叩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是见过,但不过几次而已,最近一次也是去年了。”
楚辞虚了虚眼,“那你来说说,这苏家二小姐跟苏家三少爷到底有多像?”
陆青茫然抬头,仔细分辨这位爷的意思。结果看了半天,他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只好颓丧地破罐子破摔,“虽然是龙凤胎,最初小的时候,的确是挺像的,但后来,也就……也就……”
陆青还没“也就”出来完,那只不耐的长腿终于将他踢翻了。
“滚!”
陆青赶紧又爬了出去,深怕这位爷再砸个瓷枕什么的过来。
楚辞在房里踱起了步,下人没一个敢靠近。
“这都是怎么了?”一声温厚的男音在仆人的身后响起。众人一听见这声音,就像是见到了救星,统统围了过去。
这位便是秦均,满朝文武中唯一能给端王捋须的人!
秦均一回来,就看见一圈下人围在苏凝的房间外,个个战战兢兢。一看这阵势就知道端王又在瞎折腾了。
作为贴身小厮,陆青最有发言权,言简意赅地说了两句,但太过言简意赅,秦均完全没听明白。
他拨开众人,不请自入,一只花瓶毫无悬念地砸了过来。秦均不偏不倚接住,还十分有闲情地将那些花插好,含笑走进去。
“你怎么回来了?”楚辞惊了一下。
秦均将花瓶放回原位,看了一眼榻上躺着的苏凝,此刻,苏凝脸颊呈现不正常的红艳,仿佛四月天陡然开放的桃花。
秦均忍不住就要去捏一把。手还没碰到,就被楚辞捉住了。楚辞面色不善地看着秦均,警告道:“可远观,不可亵玩!明白吗?”
秦均失笑,“这小家伙越大越漂亮了!看着就手痒!”
楚辞脸黑了。做朋友能这么无耻?
秦均赶紧岔开话题,“他这是着凉了吧?这烧得,我都能感觉到他的热度。你也不让下人给他敷敷?”
楚辞的脸扭曲了数息,终于从善如流,叫了陆青进来。
秦均这才有闲暇坐到旁边的坐榻上慢慢品杯茶,“圣上交代的事情办得很顺利,所以提前回来了。”
楚辞不置可否,他无意去打听皇帝老子的盘算。单纯地,他只是将秦均当做朋友。
羽林卫分左右军,赵靖之属于右军将军,而这秦均便是那左军将军,资历比赵靖之老,但他的家世却挺凄凉。秦家在二十年前也算是将军世家,隶属北军,后父亲阵亡,母亲病逝,便只剩得刚会爬的他。北军元帅张既的父亲张末曾想收养他为义子,结果皇帝楚翰本比他快了一步。
所以,这位的身份就显得十分特殊了。
试问哪朝皇帝有收过义子的?
秦均比楚辞长了五岁,但两人却是从小玩到大,感情颇为深厚。相比那两位计较利弊的皇兄,这位义兄却是绝对的坦诚无私。
秦均说了一大堆,这位端王却屁都没放一个,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秦均就恼了,“你就是这样欢迎我回朝的?”
楚辞呆了一下,默默看了秦均数息,“你说苏凝跟苏雪像吗?”
这话一抛出来,房间又是一阵难捱的静默。正在给苏凝冷敷的陆青直接竖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