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怎样呢,到时候只要推脱掉,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打听来的,和她没关系。
她自以为咬紧了牙关就没事了。
周四开始落雨,这是一场秋雨一场凉的时节。杨振泽坐在屋子里,锉子磨着指甲尖,听手下说杨璧成和秦洁妮的事。
“然后。”
“和那个女的去了码头边上,找孙敬之去了。两个人与他讲了五分钟的话,少爷不晓得孙敬之和她上过床的。”
“哦?倒是有意思。”
杨振泽知道孙敬之,他和杨家这些倚仗着洋人活计的正统买办不同,是专做内转生意。尤其现在世道乱了,租界里或许还不必要他,可租界外的人想通些稀罕货,是要从他那里过,并且付出些钞票的。
看来是杨璧成忍不住,要倒东西了。杨振泽并不恼怒,也不诧异,因为杨璧成在面粉厂每月工资不多,糊口可以,但并不能过起上流生活。他想着杨璧成竟也学会做投机生意,找寻欢场里的女子引见手眼通天的厉害人物,这没什么不好,是很好的,他学会了,也正该学会这样。可总是有些问题,一是李鸣柳,他来的太巧,事情反常是要出妖孽的。二来,秦洁妮可不可信,这还是个未知数。于是他立起身,说:“继续盯着,手脚麻利一点。要是风声不对,立时与我说。”
手下的人应了,匆匆退出去。
杨璧成见他屋子里的人走了,端着糕团来给他吃,铁锈红的绸裤上罩着云灰的宽袖里衣。秦三小姐和旁的太太出门买东西,商铺里进了新的西洋款衣服,料子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刘妈出门买菜,阿菊在后院整理花盆。因为没有其他人在,难免肆无忌惮一些。
杨振泽心满意足地搂着他的战利品,下巴尖架在他的肩窝里,很轻地说:“现在不躲了,知道来讨好我了?”他握着杨璧成的手指,仔细端详了一下,舌舔去上头沾染到的粉白糖沫。
“倒真没想到你这样坏。”杨璧成说的是实话,那夜之前,他一直欺瞒着自己,仿佛杨振泽真的就是个单纯的异母兄弟。但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他又将因为欺瞒封住的记忆倒出来,用欢腾的情爱冲掉恐惧和愧疚。杨璧成时而会想,做成自己这样的人,真是假到没了意思。他对杨振泽的感情极度复杂,可反反复复来去只敢做个承受者,倒还不如杨振泽一句“想和你上床。”
杨振泽放下他的手,两人接了个吻。第一回尚还羞赧,如今已经泰然自诺。杨璧成到底也是留过洋的,那时就有一起上学的人往学校附近的红房子去,一回两回,渐渐都知道是做那事。那时听到这样也无所谓如何,如今不过碰碰嘴,倒折腾起来了。
于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在乎似的,杨璧成忽然问:“那边好了没有?”
杨振泽知道他在问那处房子了,突然笑起来。
“大哥,你很急?”
“没有,就……随口问一问。”
“快了,等味道散一散,东西添进去。”杨振泽含着他的耳垂,“你想个借口,这得两个人同时不在家过夜。”
第十四章
到了晚上,阿菊打水烧饭,刘妈帮厨,秦三小姐在落地大玻璃镜前看自己买的新衣服。
“振泽!振泽!”
她在前头转了一转,露出很好的腰身。衣服是有半圆形花边的铁灰色大衣,里头搭着米白色针织衫,下面是薄的卡其色长裤。她对着屋子里出来的杨振泽说:“侬看看,今天伊拉都说配的,也买了。怎么回家瞧瞧倒一般般了啦。”有点不快。
杨振泽从来是夸好不说坏的,往镜子那头走。他笑着看着杨璧成蹑手蹑脚偷偷溜下去,简直像个风吹草动就吓昏的大兔子。而偏偏大兔子还一脸无辜可怜,指指他又指指秦三小姐,那是认了怂确实要逃了。
杨振泽立时生出一种错乱的戏谑感,“凯歌却奏凤仪亭”嘛,谁不知道吕布就是败在貂蝉指指戳戳的娇柔样下头的。而他身边一个可怜兮兮的貂蝉,每日里诱着人。那是前脚刚问偷情的屋子好了没,后脚就要乖乖做他的可怜少爷,可恨啊可恨。
于是杨振泽这不孝子,一面看着杨貂蝉匆匆逃走,一面也颇做了一回吕布叛亲——他倒是亲生的,并不是三姓家奴,也没有很胖的姓董的父亲,不过一样不是东西。总而言之是帮着杨璧成逃跑,一回身按住秦三小姐的肩,左右看了一阵,仿佛认真思忖。秦三小姐哪里想的到这些,只是很紧张的由儿子看,仿佛下一句话就要判了这套衣裳死刑,连大洋和钞票一起送去午门了。而后好在杨振泽是这样说:“样子好看的,修长得体。就是老翡翠和金玉镯子不搭。要么……姆妈换套西洋首饰,现在外头许多太太带的。家里有钻和珍珠链子就好配了。”
秦三小姐摸摸他的耳侧,噔噔噔地几个大迈步走开,往屋子里的珠宝盒去。不搭好,她这一桩心思不能了结,也是不要吃饭的。
杨振泽立时往他大哥那里去了。靠在门口,看里屋杨璧成正拿了书在手里,不知道真看还是假看。于是笑着说:“大哥倒是有心向学。”走过去,拎起来,一本法文书,床上还有一本法文字典。
“啊,不要取笑我。”杨璧成来夺他手上的书,夺了就往枕下一藏。“你纵是会说,也不许管着旁人来学。”
杨振泽是厉害人,先前读的教会学校,是法兰西的传教士老头开的,总有一些基础。而后留洋去的英吉利,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