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边压低声音喊楚长歌的名字。
这般找寻几乎是不可能成事的,火把彻底燃尽之时,墨白心下顿时一凉,望着火星隐没的双眼内,是悄悄涌起的惧意。
楚长歌到底身在何处?可有危险?或是……已然遇险?
墨白摇摇头,他从军多年,野外作战经验必定不少,自保绰绰有余,大概不会有事。
但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不愿想亦不敢想的——
是不是……楚长歌反悔了,早已只身离开?
思及此,墨白拽紧了肩上的包袱,内心陡生退意,不愿再逗留多一刻,转身欲走,却发现自己在黑暗中,根本无法辨清来时的路在何处。
漆黑幽暗的树林此刻像极了无底的黑洞,迷失方向的结果只有一个……尸骨长眠于此。
他虽在山林里生活了十多年之久,毕竟是熟悉之地,且鲜少会于夜晚出入山林。如何料到会有一日,只身一人徘徊于陌生而危险的树林里,没有火光,没有方向,不知出路?
身体又累又饿,他害怕归害怕,也没有力气再乱跑,况且在没有火把的情况下随意走动,万一遇上夜出觅食的野兽,同样只有死路一条。
墨白寻了处地儿坐下,在包袱里左右翻找有没有可吃的,结果还真有一个馒头。
“啊!”他饥不择食,直接一口咬上去,那馒头又干又硬,疼得他牙都快碎了……然后才记起这馒头是两天前吃剩的……
“哎!”他随手把馒头扔了出去,沮丧地靠在粗糙的树身上,仰头看向那少得可怜的星星,声音幽怨不已,“出远门晕车吐得七荤八素,寻人迷路,食不裹腹,无人援助,今日大概是不宜出门的凶日,竟这般背运,还能有比我更倒霉的么?”
然有些时候,世事难料,更倒霉的事儿,也许正在后头……
“天啊!怎么会有熊——”
急促的脚步由远而近,伴随着兽类沉重的吼叫,令人胆战心惊。
墨白的心肝儿都快跳出来了,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却一步不敢慢下,只因背后穷追不舍的黑熊,每一步都震得地动山摇,足见其体型之庞大,力量之惊人。倘若被它扯住了后腿,只怕……他不敢再往下想。
“嘭——嘭——嘭——嘭——”
巨响震动的频率愈发快了,这黑熊竟然还在加速!
墨白别无选择,只得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前飞奔。那速度,除了小时候犯了事儿被老爹追着打时逃跑以外,他这辈子就没跑过这么快!方才要是知道后边有一只黑熊在打盹儿,便是打死他,也不会把那干馒头往那儿扔的!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人的速度绝敌不过野兽,墨白故意挑了条高低枝桠特别多的路,依靠天然障碍才勉强拉开了些许距离。然而没有休止的奔跑耗尽了他的耐力,黑熊的粗喘声愈发靠近,繁密交缠的枯藤显然阻止不了它的脚步,他已是强弩之末,乏力感侵袭而来,开始禁锢他的肢体。
呵,终究敌不过天意如此,区区人肉之躯,如何与野兽抗衡?今日……怕是要交待在此地了。幸好他遭人厌恶,无人牵挂,死去亦不会惹人伤心,如此……甚好。
转折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黑熊的利齿已经贴近他的后背,他闭紧了双眼,却只觉突如其来的一股强力将他一把扯过,裸露的皮肤被狠狠磨破,身体被挤压得疼痛,头部亦结结实实撞了好几下,像是强行通过了什么极其狭窄的地方,然后,豁然开朗。
“嘭——嘭嘭——嗷——”
所处之地仍能感受到庞然巨物在奔跑时的强烈震动,伴随着骇人的低吼,却清晰地听见它在逐渐远去,远去,直至,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墨白。”
这是……谁在唤他的名字?
墨白缓缓睁开眼,入目仍是一片漆黑,只可费力辨认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墨白。”那人又唤了他一声,低沉醇厚,平淡无波,却熟悉得他瞬间难以自已地落下泪来。
那积聚在体内的惊惶、委屈、失落、绝望,皆因这两声唤而寻到了出口,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再无法压抑。
刚刚经历过生死一线的少年,惊慌失措却不得不孤军奋战的少年,拼尽全力地挣扎,终于在最后一刻,遇上了浩大无边的孤海中,唯一一根浮木。他忍着浑身痛楚,艰难地爬起来,一把狠狠抱住那人,狠狠地抱住,死紧死紧,再不愿松开。
“楚长歌!”?
☆、山洞度夜【一更】
? 【五】
摇曳的火光明明灭灭,带着丝丝热度,周身的森冷被一点一点驱散而去。
墨白用枯木枝架起火堆,拾了干草过来,努力让火苗更旺些。那头凶猛的黑熊大概没想到即将到手的猎物会凭空消失,没头没脑地直直往前追去了,四下静得令人心安不少。
墨白余光里瞄了正屈膝坐在对面,靠着洞壁,闭目养神的人一眼,轻呼一口气,仍觉得心有余悸。
此地为一个天然山洞,洞口以巨石相挡,相当狭隘,一人侧身也仅能勉强通过,且蔓草丛生,不细看便难以发现。若非楚长歌远远听见墨白的呼喊声便守于洞口,等他擦身而过的那一刻瞬间伸臂将他硬拉进来,他此刻必定已被黑熊拆骨入腹。
“长歌,你怎么会在这洞里?”墨白平静下来后便悄悄观察过,并没有发现楚长歌有受伤的迹象,若不是无法行走,为何不回马车那边?
楚长歌正从洞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