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怀孕时方意如的快乐几乎达到了最高峰,她兴奋地用富二代送她的手机和富二代分享这个消息,没注意对面突兀的沉默,没在乎对面说“这段时间公司事有点多,可能不能见你几面”,只抓住了那句“过完年就把我们的事定下来”,抓住一个多么虚无缥缈的承诺。
虽然那时方意如不觉得这承诺虚无,只觉得一定会被兑现。
说“不能见你几面”的富二代四舍五入到一次都没再来找过方意如,方意如这才意识到自己除了有富二代电话,没有其他任何找到他的途径。不过没有关系,几次无人接听后总能通一次,自己可以夸张地笑着说很多话,这就够了。
过年期间方意如还在和富二代打电话唧唧歪歪,可年后方意如回到广东,就再也没能联系上富二代,一开始还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后来就变成了“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方意如终于意识到了,只有电话一个联系方式,是怎样都不够的。
但她还是不死心,每天都留着花店里最艳的玫瑰花,期待富二代像最开始那样突然出现,买下送给她。
富二代一天天地没出现,方意如的肚子却一天天大起来,她扛不住花店和小吃店老板娘市井的询问,也不管时间对不对得上,胡乱地说孩子他爸在老家呢,绝望地说自己做完这个月,该回家了。
方意如只和祝铃秀说自己回家一趟,没说原因,祝铃秀请了假在村口等着接她,看到她的大肚子时,当即晕在了路边。
方家村观念保守得很,姑娘未婚先孕都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方意如不仅未婚先孕,怀的还不知道是谁的孩子,“浪姑娘怀野种”的难听说辞,茶余饭后被有意无意地传开了。
“我的脸……我们家的脸算是被丢光了噢……村里人以后……个个都看不起我们咯……”祝铃秀痛嚎,“做甚要去外面噢……去外面被人骗……以后怎么还嫁得出去噢……做甚要去……外面噢……”
方其文不想听祝铃秀哭了,他走过去拍祝铃秀的背:“阿妈,会好的……”
祝铃秀显然不相信这安慰,她仿佛已经看到天塌了般用更大的哭声来抗议这虚假的话语。方其文其实也犹疑,面对生活的嘲弄谁都无能为力,他强打着j-i,ng神,又去拍了拍方意如的肩:“阿姐……先养身子……”
在广东时方意如还硬撑着,一回家人就全垮了,一开始听祝铃秀哭嚎还悲痛会儿,到后面已经是全然的麻木。
还能怎样呢?方意如心里甚至生出几分悲戚的嘲讽。已经这样了,还能再怎样呢?
晚饭时方意如还是不起床,祝铃秀没魂似的只顾得上自己,方其文盛好一碗饭,又凭印象挑了些方意如爱吃的,给她端进房间。
“阿姐,吃饭咯……”
方其文已经说惯了普通话,这会儿冒出句乡音,不自觉生出些悲凉。方意如不动,方其文端着碗绕到床的另一边坐下,看到她肚子大,其他地方却是瘦脱了形,心里一绞一绞地痛。
“阿姐,还是要吃饭噢。我喂你……”
方其文去厨房拿了个小铁勺回来,方意如没给回应,只饭到嘴边了张口吃掉,又嚼好久才咽下去,有时嚼着嚼着忘了咽,方其文就出声提醒:“要嚼得没味咯……”
方其文回到饭桌时祝铃秀已经吃完回房了,方继庆坐在上座抽烟,看到他拿着空碗出来,把烟抽完也回了房间,留他和盛之梧两人在正堂。
方其文吃得也沉默,喂完方意如吃饭仿佛耗尽了他自己吃饭的力气。盛之梧不敢贸然帮他夹菜,怕触动他烦闷或是悲伤的机关,只把摆得远的菜端近来,方便他自己夹。
客房没有打扫,不过方其武没有回家,盛之梧就和方其文睡在了一张床上。这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第一次同床共枕,却都没有暧昧心思。方其文一直把脑袋埋盛之梧肩膀上,盛之梧拍拍他脑袋:“别闷着自己。”
方其文哼哼了句什么,脑袋没挪,盛之梧听不清,把他整个抱进怀里:“你想哭就哭一会儿,没事的,别憋着。”
然后方其文就哭了,压抑又撕心裂肺地低泣,整个人一颤一颤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那么坏,骗阿姐的感情,骗她怀了个孩子,不明白为什么全家人的日子刚越过越好,就出这种毁灭性的事。他不明白的事情一时变得好多好多,困惑又统统化作绝望。
盛之梧抱着方其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谁都清楚天真女被渣男骗的故事屡见不鲜,可落到谁身上,都是受不住的难。这难会难到什么程度谁也都不确定不敢说,盛之梧能保证的,只是在这苦难中,他会一直陪着方其文。
第二天方意如还是躺着,祝铃秀心里堵,到她床前骂了阵:“一直躺躺像甚样噢!不是想留种嘛,躺着对种好噢?没事起来走走晃晃!身体差得甚样!”
方意如是铁了心要留住这孩子的,她坚定表达了这个观点后,就再没说过几句话。祝铃秀见方意如还是面朝墙不动,恨恨咒了句“怎睡不死”就去了地里。她已经把z市的活辞了,腆着脸去找杜大妈要回了自家的地,准备长期在家务农,方便照顾方意如,只是这一期的收成,得全部归杜大妈。
方其文觉得阿妈说的话难听,但理是没错的。祝铃秀走后他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