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凝重,就知定然又是战报不祥。
虽说丰贞地处陇中高地,借势天堑,然而举国以畜牧为主物产不丰,赖以生存的农耕织物均需依靠水路通商获得。而今齐梁掐断东南一隅的所有通路,半月前欧阳寒又领兵数万绕至西邻夏巯边境欲求借道,以便避开天堑,与慕枫西进之军形成夹击之势。这般危机当然足以使丰贞满朝皆惊,也使得一直主张利用楚宁太子牵制齐梁的邺平王易善之成了众矢之的。
“王爷今日请命领军,调集宁武酆盂中路五万人马东进朝天堰,隔狼山为界,阻截齐梁军西进涵叡关。无论如何不能让慕枫夺下荥阳城,否则丰贞举国半数以上的粮草便再无可循!”苏文毓落了座语带惆怅,复又无奈言道,“而且王爷是立了军令状的,不成功,便成仁。”
是么……
可攻城夺寨又不是买卖生意,莫说只有五万人马,就是十万,一个从未带过兵打过仗的丰贞王爷也未必是那个人的对手。
邵云飞默然而立,看不出多少喜怒哀乐。自从樊屿脱身,他便一直沉默寡言,除非问及否则鲜少主动开口。这般忧闷,仿佛根本不是那个楚宁东宫伴读时开朗的镇国将军之子,而是一副苏文毓完全陌生的性情。
异样,当然,更值得怀疑。
毕竟被俘多年,四面高墙,孤身一人,活着,怎能不令人好奇忧虑。
“云飞,王爷知道他欠缺领兵经验,故而命你我同行,借助你们邵家军阵法的精妙,克敌制胜。你意下如何?”
苏文毓微微含笑,面润丰盈,还是邵云飞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潇洒翩翩的东宫储君,只不过时过三载,亡国之殇犹在,人却悄然圆滑许多。也许是寄人篱下被逼无奈的妥协,但也许是复国渺茫的生生拖累,可也许根本就是别的些什么,只不过相隔甚近,自己却已然看不清楚了。
“太子言重了,得王爷赏识,云飞必当尽力。”
他恭敬的一礼,依旧毫无喜恶。可普天之下也唯有他自己清楚,踊跃胸中的那股气血凝阻在心口,放肆的违背意志。并非痛失家国的愤恨,也非收复失地的野心,只是沉重的满满的郁结堵在那里,憋得人根本无法呼吸。
结果,真的有一天,与你对峙,生死一搏。
结果,真的被诅咒,一方征服,就须有一方败落。
命中注定。
慕枫,我们谁也无路可逃。
作者有话要说:哦厚厚厚~咪就素亲妈滴说~~~
四十一、伤痕
肩伤崩裂,血溅碧野,粹不及防。
就像他的出现一样。
牙帐里明明生着火,但慕枫醒来时,却依然感觉冷的滴水成冰。他扫了一眼自己缠得厚厚一叠却依旧满是血色的肩头,自嘲苦笑。失了那么多血,却一路强撑着收拢阵脚,结果军前一再勉强这副身体,如今算终是得了报应。
他运了运气,忍痛坐直身子,深更半夜将一干将领悉数招进帐里,逐一询问在他失去意识的这一天一夜里丰贞大军有没有新的动向。而他显然身体虚弱,边问边咳,但却依旧彻夜不休,一遍一遍同他的臣子推演敌军今后可能的动向,制定各种应对战略。为了让他的士兵能在接踵而至的血腥中更多的存活下来,一国之君不惜一切代价,也包括对他自己一如既往苛刻至极的勉强。
又是一阵令人心悸的闷咳过后,众将之中突然有人跪倒在御驾前,痛哭失声。慕枫抬眼一看,认出他是左前锋傅闽勋手下的一名年轻副将,也是早间一战全盘大捷中唯一一个出了闪失的将领。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还不快给朕住口?朕的军前容不得你这般没出息。”慕枫眉峰紧蹙,显然龙心不悦。
御驾亲征之中,作战不利误去君主功绩之人本该是天经地义军法处置的罪过,更何况当时为了弥补阵中破绽,一国之主亲自领兵,结果旧伤复发一度危重。所以那名副将从战场回来原本就等着被拖出去杀头,然而君前一夜,责备是有的,刑罚却只字未提。如今又见上位如此憔悴自然愧疚至深,血脉一热直恨不得干脆一刀砍了自己,以死谢罪。
“吃一堑长一智,没有人天生就会打仗。你若还是个男人,日后就把这笔账在沙场上讨要回来!”
慕枫面色苍白却说的字字掷地,挥挥手,示意那人起来,再无指责埋怨。而众将见状心间一触,自是知道御座之人一向信奉‘兵不利,将之过’,而早间的不慎失利责怪更多的怕是他自己的大意轻敌。
大意。
没想到破阵的是他。
邵家枪法天下无双,单打独斗鲜有人能出其右。而邵家阵法也同样精妙,区区数百骑就冲破了千余人的铜墙铁壁。
‘千山飞骑在,楚宁一将先’。
哼,‘镇国’二字,你们邵家果然当之无愧。
好在丰贞不可能那么信任苏文毓,更不可能信任你。否则,若非只派给你数百骑兵,当日一战,朕还真的未必有多少把握。
他阖眼,靠着床帏深深叹了口气,胸中郁结处,竟然比血流不止的伤口都疼。
那一剑,朕斩下了。然而滴血不落,却竟然也能把人千刀万剐。
惩罚。
惩罚朕当初给过你的残忍。
从此兵戎相向,不共戴天。
荥阳城外,焦土遍野,昔日通商重镇,如今被金戈交隔,堰水两侧早已没了人鬼往来。
陪着易善之循城回来,落目满城伤兵的凄惨境遇,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