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镇国’之名,当之无愧。所以泷州城外,众目睽睽,朕就应该成全你。
但是朕没有。
而后在皇城,在岳岫,在樊屿,朕都应该成全你。但是朕也没有。
结果一己之私,负气而为,‘暴君’二字经你之口,其实朕还真的不觉得有多冤枉。
胸闷难耐,连咳数声,喉间隐隐腥甜,更牵扯那道似是被诅咒的剑伤,穿身而过,久治不愈,无时无刻不是痛彻心肺。他凝凝眉,苦笑,搂着肩膀蜷紧身子。
所以那一剑,你没有错。
并非为了楚宁,并非为了旁人,而是以牙还牙,理所应当的真情实感。
还给朕,让朕知道,这是你唯一一次肯为自己讨要的公道。
留下这道永不退却的伤痕,让朕记住,朕生命里最遗憾的这段天命难违,是对你的固执残忍,而大梦一场的后果竟然会是如此不得救赎的刻骨铭心!
烛火晃动,光影崎虬,岂料思绪正炙,山风却诡异的蹿进牙帐,随即便听得帐外喧嚣嘈杂,骤然混乱!
“谁在帐外喧哗?!”一国之主陡然警觉起来,未待有人回报,已是披衣提剑阔步朝帐外走去。
然而,揭帘的一瞬,胸中竟毫无征兆,猛然一颤!
慕枫一愣,冥冥之中升腾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随后便见到自己的手似是被人牵引,灵性不控径自伸了出去。一切都婉约,奇妙,异样,好像早有相知的前世之约,霎那间模糊了现实与虚幻,仿佛三月春风,六月晨雾,明明看不见抓不到,却也定是依循天道真实的存在着!
存在。
就在眼前。
冰寒,颤抖,但普天之下朕唯一想要抓紧的那只手,怎么竟会在同一瞬间揭开帘子,真真实实的闯进了手中?
“……云…飞?”
帐外禁军刀剑闪亮,熊熊火把将夜闯行营之人照的清晰无比,甚至连头发都丝丝晶亮!慕枫看得真切,军前众目,一国之君就那么许久的愕然而立,直勾勾盯着咫尺之遥的俊朗脸孔眼都不眨,甚至连呼吸都忘得一干二净!
而来人显然很狼狈,青丝凌乱,面容憔悴,原本乌黑幽深的眼眸被血丝充满,映衬染红衣衫的斑斑血迹,杀气深重,甚至透着些不该属于他的血腥恐怖。毋庸置疑,他是逃回来的,不管用了何种方式,不管历尽多少磨难,他到底还是逃出来了,从荥阳,从丰贞,从苏文毓的手里,不顾一切,逃回自己身边!
一夜搏杀,一夜逃亡,邵云飞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到这顶雄伟牙帐前的。那只伸去揭帘的手本是早已木然没了感觉,可谁知竟似被上天引导,分毫不差生生落进那个人的手里!准确,直接,温暖,让浸透血脉的热力霎那间烫遍全身,紧绷的神经突然一松弛,人便筋疲力尽再无支撑,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云、云飞——?!”慕枫手疾眼快将之揽进怀里,连唤几声没有反应,也不顾自己肩伤未愈,一把将人抱起,随即大喝一声:“御医呢?都愣住干嘛?!还不快去传御医!!”
作者有话要说:纠结吧,哇咔咔~~
四十四、仁慈
作者有话要说:t皿t 吐血,丢了闪存,居然要自己默写自己の文,结果一章码两遍,实在是,唉。。。。
万马嘶风,旌旗卷雪,不敌莽莽江水一泄千里,所到之处,吞尽尘烟!
“不…不能……”
空旷帐内,灯火通明,加添了炭火,更是温暖如春,但依旧止不住受了创伤的身体抖得似风卷残烛。终于,重压之下,意识模糊,心底最深最痛的那张笑脸被滔滔江水鲸吞四散的瞬间,邵云飞再也忍不住恐惧,突然大叫一声!
“慕枫——!!!”
语音飘开就觉察有人触上自己湿漉漉的发,温柔,怜惜,轻的仿佛守护失而复得的稀世之宝,指尖手掌的温暖清清楚楚渡上颈子,瞬间逐尽阴魂不散的鬼魅纠缠!
“……朕就在这,你其实不用叫这么大声。”
邵云飞霍然睁大眼睛,举头额角竟然就是梦中人刚毅刻骨的脸孔,剑眉舒露,眼带笑意,目光中混着由心而发的无尽温柔。清晰,真实,就这么活生生的,静静的落进眼底,守在自己身边!
而此时突然被人搂住脖子,原本正替邵云飞冲洗身上血污的慕枫毫无准备,人差点儿也被揪进沐浴的大木桶里!结果他撑着桶边的木板,低头弯腰姿势难拿,眼前水气腾腾,垂落的发梢已然浸入水中,但人却依旧微笑的温柔,暖意浓浓更胜帐内弥漫的袅袅轻烟,不仅温热了落目之人冰寒疲惫的身体,更在转瞬之间便唤醒了对方再无依靠的残破希望!
下一瞬间,四目相对,须臾,便是永远。
邵云飞脑中苍白一片,闪着硕大的眸子就那么呆呆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孔怵愣,仿佛万物无声星月停转,直到慕枫轻轻握住他的手,引领着拂上一国之君的脸颊,用温热的唇抚慰他颤抖的指尖,将生命的力量缓缓渡进自己几乎被残酷命运压垮的灵魂。
“…你看,朕就在这,如假包换,就在你身边。”
此情此景,胸中澎湃处,更胜能生吞星月轮回的浩瀚东海!
梦,亦或是什么都好,就算是地狱深渊,也千万不要让我醒过来……
水花四溅,遮不住源源不断的泪水决堤,倾闸而出!愧疚,委屈,悲哀,那些邵云飞原本以为他能撑得下的苦难统统洪水猛兽一般围剿上来,毫无仁慈的扯碎了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