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掌中,却久久不见他动弹,忍不住回头,发丝在赵佚脸上擦过,淡香的气息也拂在赵佚面上。
「你不该杀人的。」
柳听竹一怔,把手抽了出来,道:「人都是这般多管闲事?」嘴一撇,冷笑道:「你也跟萧书岚一样,见到死了几个人就大发脾气,要找我偿命?」此话一出口,却牵动到自己的伤处。
眼前依稀仿佛又是那满天如血的红叶,自己眼帘里都是一片血样的红,像把自己都浸在血海里一般……萧书岚抱着绛衣的女子,身影隐没在翻飞的红叶里……自己的一只手,无力地垂下,落在红叶上,又很快地被红叶掩埋……
他按住心口。痛,怎么会这么痛,痛得他四肢百骸,都在痉挛。
赵佚坐下来,伸指在琴弦上触了触。「弹琴之前,是先要净手焚香的,怎么能染了一身的血腥气来弹呢?」又似无意地问道:「现在杀人对你已经无甚意义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造的杀孽太多,怎么样也补偿不了的。」
柳听竹望了一眼地上流苏跟小李子的尸体,淡淡地道:「反正都杀了,又何必在乎多一个少一个。」
他脸上忽然露出个笑容,笑得眉眼弯弯,竟有些惑人的妖气,伸舌又在唇边舔了舔,笑道:「人的滋味真好,尝过一次,就怎么也忘不了了,就会想吃下一个,再下一个……就一直一直吃下去了。
「你们人对待异类,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而且是越珍奇的,越想吃,越有兴趣?」
赵佚看着他,一瞬间他的眼睛像要把人吸进去似地。他笑得极甜,极美,唇角也是弯弯,微微露出晶莹的牙齿。赵佚看到,他的齿上还留有鲜血。
柳听竹忽然向他扑了过来,赵佚微微一惊,那架琴被掀到了一边,撞掉了一块漆。柳听竹将他扑在了地上。
「叮」的一声,赵佚头上的发簪落在了地上,碎成了两截。
柳听竹瞟了一眼,伸手去拔自己头上的玉簪,一头略卷的长发更是散了下来。「跟我这个很像。」
赵佚笑道:「是,本来是一对。都是宫中所藏的。」
「跟我身上的衣裳一样,这也是你给我的?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因为你穿戴起来很美。」赵佚伸出手,去摸他的脸。悠悠地道:「听竹,你真美。」
柳听竹一头柔发纷纷披散,睫毛低垂,在白玉般的面颊上投下一圈美妙的阴影。「是吗?」
赵佚抚着他的脸,微笑道:「是的,真美。美得让人恍惚,美得让人神不思属。美得让人觉得,就这么被你杀了,吃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柳听竹笑生双靥,更增容色。「那你索性便让我吃了好了,反正也是心甘情愿的。」
「听竹,你这般吃人,只会堕入魔道,永不再能得道成仙。」
柳听竹笑容顿敛,一瞬间杀气毕现。「你真想死?」
赵佚淡然道:「不要自欺欺人了,当日在深山里,你跟那萧书岚有过肌肤之亲后,你就绝不可能再得道成仙了。你比谁都清楚,却一直不肯承认,宁可以成魔的方式继续修炼。」
柳听竹张大眼睛看着他,赵佚续道:「你说你要吃九百九十九人方可成仙,这话也是也不是。其实不是你要吃人,是寒月芙渠要。你只是将人引到寒月芙渠之前,待得寒月芙渠吃了那人,而得其灵气。
「其实想想也便知,哪有吃人无数还能修炼成仙的道理?成仙是要修善积德的,杀一个人造的孽,大概都要百年千年才补得回来。你顺口胡说,那萧书岚还真信了,真以为是你要吃他。」
水阁清凉,暗香盈袖。光影流水般在柳听竹脸上波动,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不是我吃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来偷取寒月芙渠的人,都该死。」
赵佚笑道:「没错,真正杀人、吃人的,却是这朵仙葩……不,不是仙葩,是妖花。仙葩怎能靠吃人而修行?」
柳听竹看到赵佚放在案上的枯萎的寒月芙渠,大喜过望,双手捧起来道:「怎么会在你这里?」
赵佚道:「宋瞳收了起来,我要了过来。你拿去吧,不管是死是活,也是物归原主。」
柳听竹却摇头道:「她不是我的。就算是妖花,她也维系着那整座山的精气。她凡吃一个人,山中的精灵都会受益。本来……那会是我的最后一个……」
赵佚道:「这些也已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寒月芙渠已死,你已犯了修仙的大忌,永不能再得道成仙了。
「你杀人、吃人,只能维持法力不散,人吃得越多功力便更强,但你终是不能够再修成正果了。你已堕入魔道,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这因果循环,大概真是报应不爽吧。」
柳听竹笑道:「报应?什么报应?一个天雷下来,劈了我?」
赵佚道:「跟我来。」
柳听竹跟着他上了楼,惊讶之极地「啊」了一声。这楼上无顶敞亮,月光淌了一地,中央放着一副青石棋盘,上面布满棋子。
「你从哪里找回来的?!」
赵佚微笑道:「掉在哪里,就从哪里找到的。」
柳听竹一时卸了戒备,展了颜。那笑容让赵佚看得有些目眩。只见柳听竹就在那里抓着一把把黑子,任它们从自己手心里滑落下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清晰而悦耳,像楼外清泉的声音。
「那注泉水,很像山里。」
柳听竹又抓起一把白子,白玉的棋子和他白玉般的手指几乎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