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脚却还跨在门外,看了眼青墨,咬了咬牙,走到云谦身边,伸手托在他腋下,转头又看了青墨一眼,扶着刘云谦出了房门,片刻只听得隔壁门轻轻地关上。
青墨和老赵跟出门来,站在院里,看青砚房中静悄悄的,两个人对望一眼,都是摇摇头,各自回房歇息。
青砚将刘云谦放在床上,刘云谦身子没力气,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看着青砚替自己除去衣衫鞋袜,放在床上,又拉开被子替他盖上,始终不发一言。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拉住他的手,还未曾开口,眼里却滚下泪来,只哽咽着说了两个字:青砚、、、、、
青砚停住手,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伸指尖拈起一颗泪珠来,目不转睛地瞧着那一点水渍,慢慢地举到唇边,伸出舌尖来,尝了尝,开口说道:今天、、、是你的洞房花烛、、、、、、、
刘云谦挣起身子,一把握住他手,道:今天我在马上见着你的,你站在人家屋檐下头,背着手那样冷冷地看着我,那时候我恨不能从马上跳下,拉了你就走。
吴青砚身子一动,抬眼看着他,眼神儿颤悠悠的,仍是一句话没有的低下头去。
云谦俯低身子,轻声叹了口气:我亏欠你的实多,今天又娶了亲,只怕一生也还不了你的情份。本来我一向不敢亵渎了你,奈何却情难自禁,终于还是玷污了你去、、我、、、
青砚打断他说道:云谦,我敬慕你的人品,是、、、是死心塌地,并无半分委屈,亵渎什么的话,莫再提起。
云谦听了这话,再无半句言语,慢慢儿将他抱在怀中,桌上的清油灯忽闪了几下,那火苗渐次弱了下去,终至熄灭,月光却从窗棂中透了进来,映着几簇花影,在风里上下摇曳。
陶惠玲醒来时,正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院子里和王妈说话,她悄悄地下了床,从白色窗纱中望出去,只见一个清秀的丫环,穿着玉色湖皱的夹衣,衬着苗条的身段儿,知道便是昨儿夜里王妈说的那个云谦的婢女,她盯着春秀着实看了一会儿,慢慢地回到床边,出了会儿神,这才漫声叫王妈。
应声而来的却是春秀,先行了礼,才起身向前陪笑道:少奶奶醒了?王大娘去厨房给少奶奶提水去了,一会儿就回,您是要起了?
陶惠玲并不言语,细看那春秀,眉目清秀,唇红齿白,一条又粗又黑的辩子直拖至腰际,衬得腰身越发婀娜起来,春秀不知她是何意思,被她盯得低下头去,只听得陶惠玲慢腾腾地说道:昨儿夜里,是你在伺候你家少爷歇息的?
春秀不敢多言,只应了一声是。
听得陶惠玲细细一声笑,心里不由哆嗦了一下,“春秀,我初来乍到的,还要你多多关照啊。”
春秀吓得一下子跪下来:少奶奶,春秀不敢,以前春秀是伺候少爷的,从今以后,也是伺候少奶奶,奶奶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陶惠玲又是一笑:哟,你这是做什么,春秀,别让你家少爷看见,说我才来第一天就欺负他的人。
说着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嘴里却说:今儿这天气倒不错。一面跨出房门。只留春秀仍旧跪在那儿,额上早起了一层冷汗。
她这一跪便是半个时辰,到陶惠玲洗漱毕了,只听王妈从外面回来悄悄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陶惠玲这才端起茶杯来喝了口,方说道:春秀,还跪在这儿做什么呢?快起去吧,你家少爷也该起了,你伺候他去吧。
春秀跪了这么许久,起来时,膝头早酸软了,打了个踉跄,差点儿又跌下去,却见陶惠玲正端了茶杯,从茶杯盖儿上的热气里冷冰冰地看着她,只得稳住身子,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陶惠玲放下茶杯来:春秀,你是聪明人,多的话不要我说吧?
春秀低低地应了声,不敢再说,掀门帘出去,走到外面,那日头早出来了,明晃晃地射着她的眼睛,忍不住流下泪来,站在花影里两手乱抹着,却听到有人笑道:春秀,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抬起头来,眼里泪水兀自没干,眼前之人,身穿着朱红长衫,正是刘云谦,见了春秀一脸泪痕,那脸上的笑早僵住了。
“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刘云谦问道。
春秀抹干净泪水,说道:我的少爷,你总算是回来了,还不快去见太太。
云谦不知她为何伤心,转念一想说:是不是新娶的少奶奶给你难看了?
春秀将头一阵乱摇,云谦却明白了大半,自己一夜未回,这陶惠玲多半是将一腔怨气出在了春秀身上。
他笑了笑说:若是她得罪了你,我替她给你陪个不是,对不住了,春秀,看云谦的面子,别和她计较。
春秀也不和他多说,催着他去换了衣服,然后去到新房中,只见陶惠玲穿着簇新的红色衣裙,坐在房中正等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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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惠玲本是立在窗前看阶下的花,见云谦要进屋,走到桌边坐下,才坐下就见王妈打起帘子含笑道:姑爷来了。
只听云谦嗯了一声,便跨进房中来。他换过了团花紫缎长衫,天气暖和他穿得比昨日单薄,越显得身材颀长,飘逸出尘,那笑容挂在脸上,更添了俊秀。陶惠玲心中一动,未开言脸上却微微地红了,拿下夹在腋下的手帕子来,轻轻捏住了帕角,低下头去,一截雪白的脖子勾出半弯羞涩的弧形。
王妈殷勤地倒了茶来:“姑爷请喝茶。”
只听刘云谦应了一声,接过茶来:“少奶奶昨天歇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