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憎恶。孤僻内向的学生会被同学欺凌孤立,唯唯诺诺的员工会被同事压迫使唤。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那些自身有着缺陷的人们,会被他们的亲人朋友当做家庭的毒瘤,人生的污点,社会的渣滓。哪怕他们什么错都没有,什么伤害也没有造成。
就像他面前的病人,以及靠在门外墙壁上的洛尘。
面前的男人结结巴巴地道着谢,深棕浑浊的眼珠盯住杨涵带着温柔笑意的英俊面庞,视线里意味不明的渴望黏黏糊糊让人很不舒服。杨涵保持职业性的微笑,和他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
男人肮脏的灰黑色大衣在办公室门口留恋地徘徊了一会,露出面带不安、靠在门框上的洛尘。
莫名其妙被一个神经质的陌生人恶狠狠瞪了一眼,洛尘本就低落的心情愈发不愉快。于是他决定今天也含含糊糊对付一下心理医生好了。
杨涵倒了热茶推过来,轻声询问:“最近有做噩梦吗?”
洛尘摇头。
“有出现幻觉、幻听?”
洛尘犹豫,继续摇头。
“嗯,那就没有必要继续开药了。”
“不!有必要开药的……”洛尘在他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嗫嚅回到:“药……上个礼拜就吃完了。”
杨涵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无奈或者不耐的神情,他深吸一口气,缓慢说道:“上次你领走的药物,应该是可以维持到这个礼拜的,还是说——”他压下尾音,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又没听我的话,一次性吃了半瓶的药?”
洛尘分辨道:“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吃的那么快……”他尴尬地移开目光,似乎突然对看过几十次的地毯花纹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苦恼于“失眠多梦、幻听幻觉”来求医的病人有很多,一旦和医生建立信任关系,遵从医嘱,最终能够痊愈的病人不在少数,可是洛尘——
两“人”相识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他的病却并无起色,温言软语打开的心结、费尽苦心唤醒的记忆,立刻成为进一步□□他的枷锁。
杨涵看着把药瓶仔仔细细收进口袋里的洛尘,出于职业素养建议道:“治疗的方法还有很多,依赖药物实在是下计,我还是建议你接受催眠或者——”
“不用了,医生。”洛尘在门口转过身来,显然因为能够离开而心情愉快,“反正我也……”不会更糟糕了。
他局促地抿唇微笑,小心地关上房门。
杨涵被一个人留在诊室内,苦恼地揉乱头发,出于医生的本心也好,出于某种不能告人的愧疚也好,他都希望洛尘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健康正常地活下去。结果这半个月还是毫无成效吗?
算了,慢慢来吧,起码——“那个人”没有醒过来之前,自己还是有时间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同学聚会?”洛尘放下手里有些蔫掉的百合,长而宽大的花瓣脱水蜷曲,皱巴巴的散发死亡特有的腐朽味道。他又看了看屏幕,确定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
他有些尴尬,因为对方噼里啪啦倒豆子似得报出好几个人名,直嚷嚷着大家都想见见他,可他却连他们是同一个高中还是同一个初中的都想不起来。
“你一定要来啊,王鹏一直都想见你。还有,那件事……”自称是张磊的男人声音沉了下去,又嘶哑又冰冷,听得洛尘忍不住哆嗦一下。可对方报上个时间和地点,很快挂了电话。
洛尘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发了会呆,对方语焉不详的含糊呢喃让人不安。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事忘到脑后——秦语晴正吵着要工资呢。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钱包,这才想起半个月前把现金都借给以前同事了。他穿过马路决定去取些钱,嘀咕着自己这些天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到了银行门口,他打开钱包去摸银行卡,却发现夹层里,整齐地放着好几张整百钞票。他拿出来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八张,每张边角上还沾了些干掉的水迹。
这正是他借给同事的八百块钱。
洛尘站在门口,可能是不久前刚下过雪,他觉得身上有些发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顺着他脊梁骨爬上来,让他捏着钱的手指都开始颤栗起来。
……怎么回事?
这几张钱,明明、明明就是他借出去的那几张啊,连残留水迹的地方都一模一样,难道是同事根本没花钱就把钱又还给他了?就算同事真把钱还他了,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因为他的头又开始疼起来了。
秦语晴拿到工资开心的欢呼起来,她攥着钞票一遍遍数着的模样还真像个财迷。看看天也不早了,洛尘干脆提前让心不在焉的小姑娘走了,他一个人在店里坐着,就着冷水囫囵吞下几粒药,身上越来越冷,那几张钞票的影子简直像雪地下湿漉漉的阴影,黏黏糊糊冰冷恶心。
天色渐晚,旁边的超市饭馆皆次关门,本就不怎么繁华的街上,很快就一个行人都没有了。这条街道没有夜市,路灯都稀稀落落地不甚明亮。洛尘想着室友应该在家,干脆提前关了店门,想回去和他聊一聊。
虽然和室友谈论这种怪事根本无济于事,可他就是毫无理由地信任他、依赖他,可以说从他接受心理医生辅导治疗后,他室友知道的东西,比杨涵知道的要多得多。
离花店最近的路灯是坏的,所以洛尘掏出手机,别扭地把它夹住,借着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