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涵欲前,而腰带往回,僵持片刻,竟叫此时并无内力的夏清涵挣脱开来,柏来春见其毅然决然要随那妖女而去,大有恨其不争之感,却无法,一跺脚,上前伸手死死锁住夏清涵的肩膀,往回扳。
夏清涵一心要去,柏来春情急下出手没有轻重,当即便将夏清涵的胳膊拽到脱臼,自己的胸口也因使力而闷痛。
顺着夏清涵的视线看去,瞧见晏冉已身坠数十丈,四壁陡峭险峻,无遮无挡,这般直坠而下,饶是神仙在世也无计可施,柏来春心头一松,如巨石落地,不由庆幸起来。如此绝境,必无生还可能……总算不至于让这妖女再为祸了。
紧紧盯着晏冉叫浓雾吞没,没了身影,柏来春吐出一口气,只觉胸口剧痛,再无顾忌,一时便松了夏清涵的钳制。
手还未离肩,却见夏清涵竟然仍要往那悬崖绝地投身而去,一时又惊又怕,将人生生扳回来,惯到地上,连封了七处大x,ue,堵死所有的经脉后,才有空训斥道:“胡闹!”
夏清涵也不答他,视线就那么直直盯着悬崖下方。
柏来春见状,为叫夏清涵彻底死心,也絮叨起来:“这悬崖高愈百丈,又无半分可借力之处,莫说是那半废了的丫头掉下去必死无疑,就是武林盟主,在方那种情形下,也得摔成r_ou_泥!”
这话其实有些过了的,这悬崖虽高虽险,但余易醉若真在,还是有些办法的。伤筋动骨虽免不了,但r_ou_泥却也不好摔打出来。
但夏清涵眼下需要听的,显然不能给她留生机在。何况凭那丫头拖着一具半费的身体在,又哪里来的生机?
夏清涵的眼中空茫茫的,木然保持着看向那个方向,呓语般轻轻重复了一句:“必死无疑……吗……”
见夏清涵说不通理,柏来春也颇感不耐烦,为着一个妖女颠倒伦常不说,还想做傻事——干脆一记手刀砍晕了夏清涵。
罢了,那妖女终归是死了,没了那个祸害,纵然夏清涵一时想不开,但时间长了总会淡忘释怀。柏来春便干脆捂着胸口,扛着夏清涵,大步迈向自家洞府的方向。
夏清涵足足在柏来春的洞府躺了二日才醒,醒来后人却像了魂一样,不言不语,不饮不食,柏来春手下的药童想上前来照顾,却连夏清涵的一片衣角都碰不着。便是柏来春也觉这情形叫人束手无策。
就这么面壁枯坐到第三日,仿佛想通了什么,夏清涵眼里渐有了神采,片刻后,终于动了。她对柏来春说:“我想回去。”
“那妖女已然毙命,你回去又能如何。”
夏清涵面色极差,如大病一场,闻言却勉力冲柏来春一笑,淡淡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都过去这些日子了,那妖女的尸身也早该被吃光了,何苦?”
“不去瞧瞧,总不会死心。”
柏来春半响没说话,随后才长叹罢手道:“也罢,那妖女用自己的血喂过蛊,蛊是毒虫之首,林间那些畜生怕也不敢吃她,若没摔个粉身碎骨,你该是有望能寻回全尸的。”
“你走吧!”见心意已决,柏来春也不多劝,一振衣袖,命小童在前引路,自己却背着夏清涵走进洞府铜炉的屋室内。
夏清涵这样的态度,让柏来春有些沧然,只觉这些情情爱爱实在让他瞧不懂,又想起自己平生,一时怅然,那怅然之后,种种情爱恩怨又如云烟薄雾,转眼散去,只觉天地之大,个人自有个人的路要行,他既一心向道,又理这些作甚?左右夏清涵是心向南墙,既拉不回来,便只能凭她自个来辨明恩怨,以图化解了。
随她去吧。
夏清涵一刻不耽搁的离去,柏来春也初窥破道意,心静如水,也再无心江湖纠葛,干脆关了洞府,闭关悟道去了。
夏清涵离开洞府,回到崖下林中,悬绳直下,在绝谷险地遍地搜寻。饿了吃野果,渴了饮山溪,困了也不过在树下岩上小憩上一二时辰。如此衣不解带,连寻了半月之余,却仍不见尸体血迹。
既然不见尸身,便有一线希望,心神收敛,不复开始的焦虑跟恍惚,又仔细想了一想,到真叫夏清涵想到可疑之处。晏冉之前七日之间,时有外出,而且为何日期临到之时,怎地忽的改约在了断崖之前?依着晏冉的性子,必然不会做无用之功——抱着晏冉尚在的念头,提气运功,攀至崖壁之上查看,其上有新凿过的数十小孔,莫约一指宽,像是打入过什么楔子铁钉之类的东西,夏清涵顺着走势挨个看过,只觉这方排列一如绑缚过巨网,虽再寻不到绳线,夏清涵却仍旧心头大喜。
心绪翻覆,悲喜皆有,待稍稍平复后,夏清涵干脆回到竹心小苑,虽然如预计的不见人迹,但查看清点过后,却见当初亲手雕给晏冉的木簪不见踪影,心下顿时大定,又想到这些时日来,竟然也没想到回来一看,摇头苦笑自己怎就叫晏冉扰乱心绪到如此地步,连这般明显的迹象都没在开始察觉到。
知晓晏冉该是无恙,眼下必然已入江湖,伺机报复诸门派。夏清涵故也干脆出山入世,果然一到渭湖地界,便从探听到的江湖消息中寻得蛛丝马迹——据悉,近来武林各大门派频频被人取首级,江湖中仇怨诸多,本来还没人把这些事迹往一块想,但偏偏杀人者胆大妄为,行事高调,喜欢折磨尸体后,在胸口上刻画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正是鬼啸岭的标识。生怕旁人不晓得鬼啸岭尚有余孽在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