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样聪明能耐,大可以另辟蹊径为父兄讨回公道,不一定要用他们的婚姻去做交换。握起他的手,沈青认真说:「试试好吗?我们一起去求皇上,求他饶过我们的幸福,求他用别的方法来证明你的忠心,维护他的安全感,好吗?」
她是那样认真的求着,他没说话,但眼神给了否定答案,于是她明白,自己的提议无效。
咧唇,她笑得无比凄凉哀伤,用力挥开他的手,但下一瞬他又握上,她低头看着交握的两只手。「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么终究要放的,迟早而已。」
他清楚,这不是气话,话出口,她就会让它变成事实,因为她不是旁人,她是沈清。
「我不会放手,也不会让自己的决定伤害到妳。」他说得斩钉截铁。
沈青却笑得满脸嘲讽。「听不懂吗?为什么还要信誓旦旦说着做不到的事?」
摇摇头,她一点都不想哭,心死了,再多的眼泪都救不回,只是眼泪违反她的意志,一滴、一串、一行,她嘴角挂着微笑,眼泪却不断狂飙。
她哭得他心碎,一掌心、一掌心,不停抹去她的泪水,他的眼睛布上红痕,她怎么可以教他如此心碎?
紧抿的双唇松开,她说:「我一直觉得人的眼睛很大,能装得下蓝天白云、大地辽阔,能装得下朗朗星辰、人间烟火,没想到,我错了,它太小,小到连一捧伤心泪也装不下。
「没关系的,你可以不努力就放弃,但是我不会轻言放弃,我会努力到最后一刻,我会用自己的坚持、自己的方法,为自己争取。」
她要怎么争取?争取什么?争取离异?争取永世不见?争取缘断情灭?
不要,他不要失去她,用力将她抱进怀里,用力将她箍得紧紧,用力的、用力将她留在自己的生命里。「妳可以怨我、怪我、恨我,但不要多想其他,试着相信我,给我时间,认真看我怎么做,好不好?」
相信?多简单的两个字。
她不信任爹爹吗?但最终他让她失去深爱的母亲。曾经,她把全部的信任交付到他手上,可如今他竟用相同的手法来伤她。
他们都是痛苦的、都是迫不得已的、都是被世道所逼,但……不是她们的错啊,为什么最终尝尽苦楚的始终是女性?
用力咬唇,她尝到嘴里一抹血腥,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盼着他改变心意。「阿宸,再试一次好吗?争取一次,一次就好,也许皇上会同情我们。」
殷宸摇头,他比谁都了解皇上。
「试试也不行吗?」
「试过之后,情况不会更好。」只会更糟。
「是不会更好,还是……其实,你觉得这样也很好?」
「青青,相信我。」
相信?如果她再傻一点,或许吧……可惜她偏偏不是个傻子。
垂眉,泪水再度坠跌,原来她的眼睛真的太小,小到装不住一丝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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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的空气彷佛结了冰,皇帝冷眼看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恨不得让人拿棒子打出去。
还以为阿宸娶了个多好的媳妇,没想竟是这种不识大体、嫉妒心重的,沈节是怎么教养女儿的,竟把女儿养成这副德性。
沈青的倔强对上皇帝的满脸铁青,她硬着脖子不退让。
但陆学睿后悔了,他不该带青青来见皇舅舅的,他还以为青青伶牙俐齿,说不定能劝得动皇舅舅收回赐婚旨意,没想到,她一上来就和皇舅舅杠上了。
她知不知道坐在上头的男人是谁啊?那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可不是她家老爹,可以纵着她任性。
他的脸变成苦瓜,要是穆七、阿宸知道,肯定会狠狠修理他一顿。
「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正常,妳有什么好置喙的?」皇上抓起案上的书,重重一摔,书掉在她脚边,那是她写的《大漠落日》。
「成亲前,夫君曾经允诺妾身,此生不贪求他美,唯有妾身一人。」
「所以呢,阿宸就该为遵守诺言,置殷家子嗣于不顾?妳不知道他要打仗吗?妳不知道眼前他最迫切的就是为殷家留种吗?」
沈青冷笑,如果他那么在意殷家后代,为什么让殷家男人死得那么惨?「妾身可以随军出征,为殷家留后。」
「胡闹,征战大事是游戏吗,岂可带家眷上路?」
她不与他争辩,只是长长一揖,匍伏在地。「求皇上收回赐婚旨意,别毁了我们的婚姻。」
「沈氏,妳这是在怪朕坏妳姻缘?」皇帝怒极反笑,真是无知妇孺,连阿宸都欣然接受的事,有她开口的余地?
「妾身不敢。」
「既然不敢,朕赐婚于哪家哪户都是荣耀,身为嫡妻,妳就回去好好操持着吧,如果连这事儿都办不好,妳这个嫡妻也甭做了,趁早让位!」
她咬牙,再抬眉,态度坚定。「那么,就请皇上下旨,让夫君休妻。」
吓,她还还真敢!她这是想让阿宸恨他、怨他?让阿宸对他寒心!
气急败坏,顾不得她是弱女子,皇帝抓起砚台往她头上一丢。
撞击力很大,沈青头上出现血洞,黑色墨汁和着鲜红血液从她的额头蜿蜒而下,她被打歪了身子,却随即跪直,她不服、不屈。
完蛋!陆学睿吓死了,他把青青带来,却让她……阿宸肯定会把他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