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代也有三百千,先从三字经开始教就成。教材都是唐芳年那儿的抄本,带注解的。
好歹孙巧巧是中文系的,那注解也只看了个半懂,只因这世界历史不大一样,而完整的史册压根还没看完呢。剩下那一半的史册,因为顾忌唐芳年对那套书的珍爱程度,孙巧巧再没提出要借。
三字经涉及许多历史典故,不知史是读不懂的了。
所以孙巧巧光棍地只教字意,然后让孙冉冉和孙媛媛两个死记硬背,并且每日抄写一个字一百遍……后世她在小学受的苦,都原样还给她们。
孙冉冉和孙媛媛两个却不以为苦,学习兴致一直很高,抄写的字也是一天一个样,竟渐渐有了些模样。
这日傍晚,正抽时间看她们两个的作业呢。唐芳年就来了。
他最近忙得很,三天两头不在学里,一直在外头奔波,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在瞧什么呢。”他一来也不避讳,直接坐到孙巧巧身旁。
孙巧巧掩鼻,“你这多久没洗了,一身的汗臭味。”
唐芳年像后世所有大猪蹄子男朋友一样,笑嘻嘻地故意晃荡了一下衣裳,“很臭么,不觉得啊,也就三两日没洗澡而已。”
这么一晃荡,酸臭味更明显了。孙巧巧忍无可忍地推他,“一边去,离我远点。”
唐芳年笑着走开了两步,却顺走了孙巧巧手中的作业,翻看了一遍后他就笑了,“这字体倒跟你的有些相似。”
孙巧巧翻白眼,“本来就是照着我给的摹本写的,自然差不多。”
唐芳年又笑,状似无意问了个问题。“你这字师从何人?慧静师太一手簪花小楷柔美清丽,当时人人效仿,怎地竟不曾传与你。”
孙巧巧能说什么。她根本没法子解释,所以干脆不说话。
正说着呢,忽然有一个家丁急匆匆扣响院子门。
这家丁一出现,唐芳年就像被雷霆击中一般,手中的字纸顺着秋风飘悠悠地落在地上,也不曾察觉。
“唐公子。”那家丁也见到了唐芳年,径直过来行礼。
唐芳年扶他起来的时候,眼圈都红了。
“你、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还发着抖。
那家丁也是泪湿衣襟,一副久别重逢的样子。“我家七……”看了孙巧巧一眼,他才继续,“七公子给您寄来一封信来。”
唐芳年眼睛里的光亮比天上星子还要亮。“信在哪?”
家丁把信送上,哭得就更厉害了。“七公子他……他不好了。”
唐芳年还没展信的手一顿。孙巧巧觉得他现在才是正宗如遭雷击,刚刚那回不算。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七公子自打旧年产下孩儿,身子就一直不大好。今年秋,已是下不来床,京里太医请了,南边儿有名的大夫也请了,都说……都说熬不过今冬了。”
那家丁说完就悲伤地嚎啕大哭起来。看起来他对自己的主人应该是有很深的感情。
唐芳年似风中的残烛,整个人摇摇欲坠,一副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
孙巧巧立在一旁,竟不知要不要扶他一把。
但是察觉这件事好像完全被唐芳年的情绪排除在外,她就站着没有动。
“七公子说她后悔了,悔不当初没有觅唐郎。”
那家丁这话一出口,似彻底击中了唐芳年,他整个人的精神转瞬间被消磨了大半,忽然急匆匆夺门而去。
孙巧巧分明见到他落泪的脸,是那样的悲伤,仿若整个世界都已经塌了下来。
她正要问这家丁,七公子到底是谁?谁知那人匆匆行了一礼,就快步追了出去。
孙巧巧到院子门时,只见到唐芳年与家丁一前一后朝着莲花湖的方向奔去很远了。
“姐姐!”
孙冉冉和孙媛媛听到动静走过来。
孙冉冉一脸担忧,孙媛媛却满脸深思。
“这个七公子怕是个扮男装的大户人家小姐。”孙媛媛皱眉,她脸上失落的表情竟比孙巧巧还明显。
看样子她对唐芳年还没有彻底死心。
孙巧巧用脚指头都猜得出来这所谓七公子是男是女了,要不然也不会临死前来个‘悔不当初没有觅唐郎’这样的话来。
看唐芳年的表情,估计也惦记这七公子到了骨子里去。要不然不会痛苦成那个样子。
孙巧巧怀疑他会因此出家。
要问她此刻的心情,还真有点说不清楚。总之,此前的一切甜蜜都蒙上了阴影。
柳氏刚刚去别人家拉家常了,这会儿一进门就纳闷地问,“才刚见到唐先生火急火燎地去渡口,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孙冉冉想要说话,被孙巧巧瞪了,她只好委屈地低下了头。
“他一个朋友得了急症就要没了,想要见他最后一面。”孙巧巧这么解释,柳氏倒是信了,很是唏嘘了一会。
唐芳年这一走,到十二月都没有消息。
学里的学堂,是他的好友轮流来替代上课。其中就有吴茂时和白延庭。
第30章 来信插刀
孙巧巧没有去打听唐芳年的事情。
这一天天上飘起了小雪,这种隆冬时节,农人也闲不下来,尤其围绕这八百里莲花湖的农人,到了冬日里,还有个挖藕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