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她像躺在一个隐秘的安静的舒心的港湾里,这一瞬间,她觉得所有的、外面的世界都已离她远去,她只听见他胸膛里咚、咚、咚的心跳声,让她莫名的如此的安心。
早上两人一同吃过早餐,他穿上外套去上班,她要出外走一走,便顺道送他到雕花铁门门口,目送他坐着轿车走远了,她才绕着附近走了一圈。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九点过的光景,阳光就有些刺眼了,草坪上有佣人在打理,修剪、浇水、打扫,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是认真的快乐的,看见她会抬起头唤一声太太好,这样一个明媚真实的早晨,她的心情也跟着明媚雀跃起来。
她走了几圈,忽然有些手痒,不由回了屋子,上了楼梯,推开琴房,拉开紧闭的窗帘,明亮的阳光一下子射进来,金色的光芒好像充满了活力与希望。
她坐在钢琴前,打开琴盖,手指在白色琴键上划过,她抿唇一笑,双手放上去,一首轻快的小调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楼下做工的佣人们不由嘀咕起来。
“太太今天好像很高兴,还弹琴呢。”
“是啊,太太笑起来真漂亮,难怪先生对她那么好呢。”
“嗳,我来这儿干活还是第一次见太太笑呢。”
庄香兰昨晚在房里打开石老板给的小纸条,上面写着上头下达的新任务,她看见内容后吃了一大惊,一晚上辗转反侧没睡好,早上九点过才醒过来。
她洗漱好下来吃早餐,正低着头慢慢喝着粥,楼上忽然传来轻快的钢琴声,她不由得微微一怔,这琴声太过欢快让人听了心情也无端开心起来,想必这弹琴的人心情也是极好的,难得她三姐今天心情好,昨日她三姐似乎还因为姐夫的事闷闷不乐呢,想必是昨晚上说清楚了,她这个三姐夫最会哄三姐开心的,想到三姐夫…她就想到那个任务,心情顿时晴转阴。
庄小怜弹了一会儿琴,便回到房间写稿子,抬起头时才发现竟然已经十一点过了,她伸手揉了揉脖子,换了一件衣服走下楼来。
客厅里的电话忽然叮铃铃的响了起来,许是因为客厅里太安静,这铃声便显得十分急促刺耳,让人心里一阵发慌。
庄小怜微微皱眉,走过去弯腰提起话筒。
“喂?”
电话里顿时传来家里司机小杨的声音,“太太,我是小杨,先生出事了,您快来国立医院。”
庄小怜听到出事两个字,脑袋里嗡地一声,一阵心慌,下意识问道:“出什么事了!?”然而也没听对方回答,说完就啪地放下电话,转身就往外走。
庄香兰正从楼上走下来,看见她三姐匆匆忙忙的就要往外走,不由惊讶道:“三姐,快吃饭了呢,你这是去哪儿啊?”
庄小怜满心焦急的回头道:“你姐夫出事了,我赶着去医院呢。”
“什么!?”庄香兰听了顿时吃了一惊,快步跑到庄小怜面前,“姐夫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我跟你一起去。”心里头砰砰直跳,难道是社团里的人干的?他们已经按捺不住出手了吗?
两姐妹出门招黄包车,然而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等了半天也没见到黄包车过来,也是因为心头焦急,这等待的时间就越发显得漫长了,若是要坐公共汽车或有轨电车,又还要走一截子路段,更耽误时间。
庄香兰挽住她三姐的胳膊安抚道:“三姐你也别太着急了。”
庄小怜仍然蹙着眉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等了一会儿,终于跑过来一辆黄包车,两人只得挤着坐,许是见她们俩有急事,车夫脚步很快,等拉着她们到国立医院的时候,只听见车夫气喘吁吁的呼吸声,长衫后背都湿透了,然而头上戴着的一顶破旧的毡帽也没摘下来,两姐妹也没心思注意这些。
两人匆匆下了车,庄小怜忙道谢,掏钱递给车夫,拉着香兰就准备走。
那车夫车夫看着手中的钱,这是几倍的车费了,忙道:“小姐,钱给多了。”声音粗嘎低沉,一听就像一个农家汉子。
庄小怜头也没回随口道:“这是我感谢你的。”
庄香兰听见这声音,有几分觉得耳熟,正准备回头瞧,她三姐已经拉着她匆匆朝医院门口走去,她也就将这件事忘了。
庄小怜一眼看见自家司机小杨站在门口等着,她几步跑过去。
小杨忙朝她恭敬的唤了一声太太,带着她往医院楼上走,一边走一边道:“中午下班回来,我开车载先生回家的路上,一个男人忽然出现,说找先生有急事,那人上车跟先生说话,我下车候在一边,只听见砰地一声,不知是谁在暗处放了一枪,我忙从怀里掏.出枪来,放枪的人早已经跑了,打开车门,才发现先生胸口中了一枪,而和先生说话的那个男人已经中枪死了。”
三人走到三楼手术室门口,庄香兰跟在一旁,自然听见了司机的话,三姐夫这事儿似乎不像是社团的人干的。
庄小怜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看着护士不停进出,一副副匆匆忙忙的模样,白色的门不停的摇晃,她一颗心也跟着摇晃起来,两只手交叉握着,大脑一片空白。
庄香兰本来是站在窗边的,看见她三姐的神情,暗暗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微微颤抖着,顿时微微一怔,低声安慰道:“三姐,你别太担心了,我相信三姐夫吉人自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