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自己吓自己,都魔怔了。”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比起杜宜卓的鸡同鸭讲,她更奇怪于师父哪去了。眨眼工夫,说消失就消失了
“师父出关了,我们在这儿说了好一会儿话!”所有解释都是苍白的,人证物证俱无,连自己都开始怀疑,刚才的一幕难道是幻觉;“你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杜宜卓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你累了,回去歇息罢。昨晚我也梦见师父回来了,醒来一切如常……我想我们之所以心事重重,是因为有了牵挂。若是从前,兵临城下也好,死到临头也好,不会皱一皱眉头。如今不一样,我们有了想要维护的人,一有风吹草动,立即草木皆兵,何况眼下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师父的事搁在一边,既然出关,他们总会知道的。
自从杜宜卓回来,仓促之中一句私话未说,这厮与粉粉修成正果速度之快,简直甩包括自己在内的师兄妹几条街,可谓深藏不露:“不错,果然是要当爹的人,再不是那个不着四六的毛头小子啦。”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生米煮成熟饭未免太急。”见四下无人,他低声道:“本也可以回到天山,在师尊的见证下拜堂,可在她家中……唉,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66章 第 66 章
粉粉有个嗜赌如命的父亲,欠下巨债,倾家荡产,最终卖女还债。她还有个温良贤惠的母亲以及已经订婚的夫婿。这一年,粉粉卖身青楼,顾郎立志不娶,苦苦等候。然而三年五载,顾家双亲故去,不传宗接代难以瞑目。后见她父亲又欠一笔赌债,眼看继续卖女,一番权衡,便与粉粉母亲商议,不如娶了她妹子,替其父偿还债务,此为两全其美之法。谁也没有想到,粉粉还能回来。
小外甥已经会走路了,奶声奶气,望着院子里的陌生人,咿咿呀呀地笑。
曾经的恋人迎出来,四目相对。
她原想转身就走,可风尘仆仆地来,总要知道家人过得好不好。
这一夜睡在家里的床上,物是人非。窗户半开,杜宜卓睡在高高的槐树上,枝桠错落,随风微摆。
母亲推门而入,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
他始终牵挂你,心中未能安泰。你这一回,勾起从前的事,将来日子怎么过。
外面是你什么人,既一起回来,必不嫌你出身,不如在家成了婚,各自断了念想。
以后都是一家人。
这兵荒马乱的,命都是捡来的。女人更得认命。
事已至此。
“我没想怎么样啊。”粉粉后来跟他说:“我还能怎么样。”
“做父母的不得已和女子分开,日日牵肠挂肚,时间长了自己受不了,又没别的办法,只好当没有这个孩子,何况你还有姊妹,十指有长短,父母的心也不是拿尺子量出来,哪能绝对公平。她以后全指望你妹妹两口子养老送终,自然患得患失。如今看她一切都好,咱们也拜过天地,赶紧回去禀明恩师要紧。”
这一路风尘露宿,稍喘口气,再行出发,一路战乱不止生灵涂炭,再艰难地回到天山,杜少侠毫无悬念地当爹了。
谁知这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送死之旅?
“对了,你日子定了没?”
顾修竹缓过神来,摇了摇头:“大约等到危机过去,我得……我得和师父详谈,我得找师父去。”
说着自顾自走开,杜宜卓见她神神叨叨,煞有其事的样子,心说难道是真的?调头直奔师兄的住处,一无所获。又去师弟那里,一切如常。
大家都说连师父影子都没看见。
路遇秦岗,手上端着什么,走近看是碗汤圆,飘着酒酿,当中几颗鲜红的枸杞,恰如白雪红梅,颇为悦目。
小师妹的一点小爱好算是被他摸透,他忍笑道:“秦兄,忙得很呐。”
“闲极无聊,杜兄一起?”
“不了不了,我刚和她……”忽而想到方才的事,不由得压低声音:“最近她,我是说师妹这两天,看上去有无异常?”
最大的异常就是鞑子闹一场,把我们婚事搁置了,秦岗无精打采地瞎嗯了声。
在杜宜卓看来幻觉一案已破,叹了声我就说嘛,将今天发生之事一五一十抖出来,末了嘱咐道:“你们不如去镜湖散心,一来你头一次来,天镜浮空久负盛名,不游览一番算是白来,二来小师妹大约是憋坏了,多透透气也就好啦。”
远在中原时便听说天池鬼斧神工,奇巧绝伦,至今无缘一见。回去与顾修竹商议,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赞同,也没反对,大概是随他安排。
一路无话,到了镜湖周边,已见山石有金石之质,色如玄铁,耳闻得水流湍急之声,渐行渐近,终于一睹天池真面目,但觉巧夺天工,在暗蓝湖水前一时忘言。
顾修竹自幼混迹在此,再美的景致映在眼前都显得漫不经心。心中还记挂师父踪迹,若有所思地望着水面。
“据说天池有水怪,你见过么?”他漫步过来,席地而坐:“总听老人们提起,水怪大约三个脑袋,每个都无比狰狞,血盆大口,一口把人吞下。它的前爪锋利无比,稍微扭动身子,湖面就起漩涡,尾巴卷一卷,方圆数里顿起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