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他的身影仿若一只受伤的兽类, 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 静静地沉思。
大雨下了一整夜,到了第二天清晨终于停歇。
周深深睡得不安稳, 摸了摸一侧的床畔,发现被窝里冷冰冰的,旋即睁开眼起身, 房间里哪里还有萧括的身影。
悉悉索索换上衣服出了门, 周深深连拖鞋也来不及穿, 光着脚丫跑下楼,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萧括的身影。
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一米八的大高个躺在沙发上,缩着手脚睡得十分不适。
她轻手轻脚地走上前, 立在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低声喊他:“醒醒。”
萧括凌晨左右复又睡下,这会儿才睡着没多久,便感觉到有人伏在耳畔和他低声说话。
挣扎片刻他睁开眼,睡意正浓,低喃一声,“嗯?”
“你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当心感冒。”
说话间,她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条薄被,覆在他身上。
萧括醒了一会儿神,再看一眼外头的天,阳光不知何时透过落地窗洒进地板上,室内一片亮堂。
他沙哑着声线开口问,“现在几点了?”
周深深回:“才七点半,你今天身子不舒服……再睡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准备早饭。”
萧括一听,赶忙抹了一把脸清醒过来,片刻也不耽误,径直起身。
“我不吃了,还得上班……你别忙了。”他快步跑进卫生间,门一关,里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
不多时,萧括洗漱完毕,回房间换了衣服出来,手里拿着公文包,站在玄关处和她吩咐:“晚上我不回家,不用准备我的饭。”说完,也不等周深深回话,“砰----”地一声关上门走了。
车子从房前疾驰而过,周深深随即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握着手机和皮包,飞快地在路旁拦下一辆车坐了上去。
“师傅,跟上前面的车子。”
司机是个中年男子,透过后视镜看她,发现周深深穿着得体考究,以为遇上了妻子捉/奸的戏码,点了点头加快车速,回应说:“得嘞,你坐好。”
出租车紧紧地跟着萧括的车子,出了主路,没有往鑫辉的方向疾驰,转而上了高架桥。
周深深心里七上八下的,两只手绞在一起,双目紧锁,面露焦灼。
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停下,司机师傅打探一眼,见她神色不安,便开口安慰道:“这种事我见多啦,小姑娘……现在的男人都不靠谱。我看你条件也不差,早点找个贴心人儿过日子吧。”
红灯一转,萧括的车子飞奔而去。
周深深指着他驶离的方向,焦急道:“师傅……追,赶紧跟上他!”
半晌,车子在医院的正门停下。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雨水将树枝上的新叶打落下来,铺满了整条人行道。
周深深付完车钱关门下来,拢了拢宽大的外套,跟在萧括的身后,疾步跑进医院大门。
萧括走得又快又急,像是提前与人约好赴会似的,经过楼道的转角时,不住地伸手看了看时间。
周深深不敢跟得太紧,在一楼的电梯口便停下了步子。
电梯门关上,镜子里映照出一张没有血色的面孔。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的模样,没由来地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敢跟进去一探究竟,哪怕萧括真的被人料中了,脚踏两只船,那又怎么样?
当初孟东凯与小情人在酒店幽会,还不是被她逮到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怎么轮到萧括这里,她就不敢了?
周深深在一楼的公共座椅上呆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楼梯口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括埋头向前进,路过她身旁时压根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视线里,他的身影越走越远,走到正门口时,周深深终于忍不住开口喊他。
“萧括。”
男人步子微顿,怔愣数秒回过头,这才发现站在身后的她。
他脸上的神情淡淡的,没有慌张也没有讶然,而是蹙着眉,似乎在责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喉咙紧了紧,周深深抿着唇开腔,“我是跟你过来的。”
话一出口,两厢无言。
萧括直直地盯着她瞧,而周深深也没有避讳。
就好像是打哑谜,明明你知道我想什么,可是我偏偏就不说。
沉默片刻,萧括忽而发声,道:“既然你来了……正好,我带你上去瞧瞧。”
周深深也不是个怯场的人,既然他愿意带着自己瞧瞧真相,那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上楼梯,周深深跟在他身后,视野里男人精壮紧实的背部汗渍流淌下来,星星点点的汗水打湿了衬衣。
她收回视线,转而便跟着他到了某件病房门口。
萧括握住门把将门打开,轻轻地喊了一句“妈”。
房里的人感到疑惑,起身往门口看,嘴里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话未说完,周深深的身影从萧括背后走了出来。
吴晓燕嘴角的笑顿时凝滞住了,片刻又板着脸孔,扭头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