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了家门,邹雨才说,“吴叔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每天都是这个点回来,一身航脏模样……”她顿了顿,自知说错了话,纠正道:“不过、不过我看他白天,有时在家有时又不在,说不定是接活去了吧。”
萧括推着轮椅,听了她的话眉头紧锁,又问吴晓燕,“妈,你知道舅舅最近干嘛去了吗?”
吴晓燕摇摇头,“我现在算是半个废人了,除了把家看好,也没别的事可做……哪能知道你舅舅打什么主意。”
萧括点点头,劝慰她放宽心,“没事,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咱再问问他就是了。”
正午时分,萧括炒完最后一碟菜,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
院子里摆着一张方方正正的餐桌,桌子上摆着几道刚出锅的热菜。
邹雨站在桌前忙着摆筷子,见他出来了,咋咋呼呼地:“括子哥,你怎么才好……快去叫吴叔,咱们该开饭了。”
吴晓燕已经在餐桌前等候多时,萧括放下餐盘转身上楼喊人。
半晌,甥舅俩一块下来。
吴丰睡了个饱觉,精神好了许多,看到邹雨时笑说:“小雨现在的手艺是越来越不得了了啊,再过两年可以嫁人啦……嗯,让我尝尝味道怎么样。”
他的话叫邹雨莫名地脸颊发烫,趁着萧括不注意时瞅了瞅他,撒娇说:“吴叔你说什么呐,今天这些菜都是括子哥亲手做的!”
吴丰回过头看着这个外甥,竖起大拇指道:“哟……行啊你小子,看不出来什么时候手艺练得这么好了。”
萧括淡淡地笑着,没有告诉他自己在饭馆做了大半年的学徒,时下只是说:“菜该凉了,都坐下吃吧。”
四人一一坐定,吴丰举起酒杯,“括子……来,难得今天你回来,陪舅舅喝一杯!”
坐在一旁的邹雨手指微顿,偷偷地打量了一眼萧括的神情。
他很平静,却也很直白地拒绝道:“我不喝酒,咱们还是多吃菜吧。”
吴丰听罢,默不作声地放下酒杯,叹了口气。
在场的人谁都没有说话,大家都品出了萧括的言外之意。
就像是某个忌讳的话题,明明是想要回避的,可是不知不觉间,言语又戳破了那层薄纱,无孔不入的悲伤情绪再次感染了在座的所有人。
平静中,一声刺耳的铃声划破了当下的沉寂。
萧括兜里的手机响铃大作,他收拾好情绪,放下筷子掏出机子瞧了一眼。
一个熟悉的名字闪现在屏幕上,他来不及掐断,倏然愣住了。
第15章
刺耳的响铃不间断地持续着,萧括久久没有动作,他的迟疑引来了身旁的人的关注。
邹雨坐得离他最近,这时好奇地探出脑袋,问道:“是谁啊,你怎么不接电话?”
话音未落,吴丰站起身看向他,“括子,怎么了?”
萧括一听到他出声,条件反射似的将电话摁断,下一秒即刻将手机揣进兜里,眼神有些许慌乱,正襟危坐道:“没什么。”
他的一举一动落入吴丰眼里,叫他察觉出异样,脸色微微一沉,露出不悦的神态。
“括子。”他轻声地开口,一边向他伸出手,郑重道:“来,把手机给舅舅。”
萧括微怔,抬眸看他。
中年男人的脸上是一副不可商量的神情。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把手机交出去。
一瞬间,吴丰便明白过来了,收回手又道:“怎么,有什么是不能让舅舅知道的吗?”
萧括抱着碗,拿起筷子转移话题说:“没有,但这是我的隐私,我有权利不告诉你。”
言毕,只听“砰----”地一声,吴丰将手里的筷子重重地摔在桌上,隐忍着从牙齿缝中憋出一句:
“----我看你早就忘了你爸是怎么死的了!”
随着这声低吼,周遭归于平静。
萧括没有回答,抱着瓷碗的手指来回不断地抚摩着碗壁,那里有一处浅浅地凹痕,是被磕坏的。
吴丰说完这句话,胸口起伏,眼中带着怒意,不再继续看他,起身便离开了座位。
一顿午饭就这么草草了结。
直到吴丰离开,木板门发出吱呀的动静,吴晓燕叹了口气,对萧括说:“你啊,又惹你舅舅生气了。”
萧括扯了扯嘴角,这个时候他只觉得烦闷无比,连应付的心情也没有。
“妈,你不懂。”他平静地开口,像是在说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希望你能给我点时间。”
听着儿子这番沉重的言语,吴晓燕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孩子,委屈你了……都怪妈,都怪妈没用……”话没说完,擦了擦眼角的湿意,声音哽咽了。
邹雨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说:“阿姨,你别担心了……括子哥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有把握,钱可以慢慢赚,咱们不急。”
吴晓燕没有说话,捂着嘴巴低低地啜泣。
萧括在家里呆了两天,便又盘算着回邵阳的事情。
这天下午,他洗了脏衣服和碗筷,又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等到吴晓燕午睡醒来时,他已经收拾好背包,又准备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