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娘还是第一次坐这么漂亮的车,像个小房子,从后面上了车她转来转去仔细打量,车上铺着草席,垫着软垫子,坐起来比家里简陋的车舒服多了。
车厢两边和前面各开了一个窗口,后面是挂着细细的竹帘,阳光投进车厢里就不那么昏暗。
蓁娘看着十五娘的包袱低声询问:“你都带了些什么东西?这么多?又不是搬家!”
十五娘名蕙,只比十六娘韩潇大五个月,因九岁时宣义坊一清观的诚元住持说,她过了十六岁再定亲比较好,因此如今十五岁了还没有说亲。
不过蕙娘是韩家长得最漂亮的娘子,高高的个子,匀称的身量,一张鹅蛋脸上两弯柳叶眉,两滩水汪汪的杏仁眼,笑起来还有一对梨涡。
四伯娘是三十多岁才生的这个女儿,因此养的很是娇惯。
蕙娘露出了个神秘的笑:“先不告诉你,等见到了十姐你就知道了!”
“是给十姐的东西吗?什么啊这么神秘?”蓁娘追根究底问道。
蕙娘却不肯透露,顾左言他:“哎呀,这车坐起来真是平稳!”
说着悄悄掀起窗帘:“蓁蓁你看,那边的阁楼好高啊!真是漂亮,每层楼的檐角还挂着铃铛呢!”
蓁娘也凑过去看,长安城太大了,很多老百姓就是在附近几个里坊活动,节日里只是偶尔去曲江池畔转一转。
特别是东边这种官绅阶层的人住的地方很少有人来,很多的官家一户就占了半个里坊,听人说他们在自己家有广场、马场和湖,真是奢侈!
姐妹俩嘀嘀咕咕的看这看那,眼睛都不够使,很快就到了十姐夫家,停了车就有六个四十岁左右的婆子上来接了包袱,十姐夫吩咐小厮牵走马骡牛车,领着他们进门。
真不愧是官家气派,眼前四四方方的院子,被离地两尺的走廊分割开来,进了大门,地上铺着青石地板。
没几步到了第二道大门,进了这道门眼前立刻开阔起来,两边是悬着竹帘的走廊,正面是一座屋檐飞拱、雕梁画栋、只有三面墙的房屋。
因正是冬天,正面没有墙便挂着帘子,脱了鞋上了几步台阶进屋,早有婆子举起帘子请进室内,十姐夫见蓁娘和蕙娘脸上满是好奇,解释道:“正面没有墙是因为有时筵宴,便可以坐在里面看庭院里的伎人表演!”
两人恍然大悟,蕙娘好奇道:“那是一边吃饭一边看表演吗?”
十姐夫耐心解释:“也不是全都这样,像我们家也只是宴请时才会在这里吃饭,请一些教坊的伎人来表演……”
“那些王公贵族家里自己就养了许多伎人,不光是宴请,有时就是吃顿早饭也会让伎人奏乐起舞!”
三人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穿过这个大客厅绕进了一条走廊,又是一道门,这里面便是女眷居住地方,一般称之为内院。
七拐八绕的,经过一个个雅致的屋子,来到一个院子里,院子里种着花花草草,还有两棵海棠树,不过这个季节树叶儿都掉光了。
上阶走进一间小巧些的客厅,早有婆子打起帘子笑道:“是亲家娘子和舅郎吧!快请进来,夫人和娘子正等着呢!”
蓁娘等人刚进屋就感觉暖和极了,绕过一面蝶戏牡丹的插屏,眼前地下是青黑色地板,屋角花几上摆着水仙,室内飘着若有若无的花香。
顶上是平悬的承尘,地上中间铺着几张垫子,上首摆着一架方床,一位花白头发的慈祥老妇人歪坐着,怀里搂着一个小姑娘。
左下方是轻抚着肚子倚在凭几上的韩芸娘,垫子上两个垂髫小男孩正头对头趴在地上玩木偶。
“蕙娘,蓁蓁!快过来!”芸娘惊喜的冲两人招手。
“十姐!”两人甜甜的喊道,徐老夫人也含笑望着他们:“亲家舅爷娘子来啦?路上可还好?”
韩八郎领着妹妹们先给老妇人磕了个头见礼:“拜见老夫人!”
徐老夫人忙让十姐夫搀起他们,笑道:“舅郎不必客气,快坐!”
她又唤道:“初娘、大郎二郎!快去给舅父姨母问好!”
一番舅姨甥见礼后,徐老夫人才问道:“亲家老祖宗、娘子们可好?”
三人起身走到老夫人右下方跪坐着,韩八郎双手交握回道:“回老夫人的话,阿祖现在乡下,她老人家身子还算健朗,几位阿翁阿婆也整日忙活着,都不习惯歇息!”
老夫人笑眯眯的点头,听韩八郎继续道:“家里人都好着呢!兄弟们做工的做工,读书的读书,妹夫整理了一些书给十一郎和十二郎,都说看着很受用!”
“开春了十一叔家就要准备十六娘出嫁,还有六叔家里九弟妹也要生了…”
韩八郎嘴里的九弟妹正是芸娘的亲嫂子,正因她将要生产,所以六伯娘无法分出精力照顾女儿。
徐老夫人很为亲家高兴,特别是关于人丁的事,要搁以前,她听到谁家子嗣兴旺心里就跟猫爪子挠似的。
自己家里冷冷清清,女儿出嫁后就剩自己一个寡妇跟体弱的儿子相依为命。
正因为如此,以公公曾是东宫弘文馆大学士,丈夫是京畿司衙门主薄这样的身份地位,都没人看得上儿子!
幸好是娶了旺家旺子的韩十娘,否则如今这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怎么享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房屋的描述,请大家参考日本的古建筑,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