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韩修仪最得宠,她们看不顺眼说过不少闲话,对韩修仪有过不少恶意揣测,如今又是慕容氏得宠,她们自然转移了视线,背地里骂起慕容氏来了。
李晖沉着脸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蓁娘身上,只见她梳着牡丹髻,鬓边一朵芍药花,穿着葡萄纹牙白联珠半臂,胸前扣子是珍珠做的,恰好与脖颈间的珍珠项链相得益彰,显得温柔婉约。
下身一条竹青色团纹儒裙,脚上趿着银朱色翘头云履,明明她的容貌不是最出色,但李晖总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她。
只是她的眼睛看见自己再无闪着星辉的欢喜,平静的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不,她会对陌生人好奇,而他,在她眼里更像是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李晖感觉呼吸难受,心中那道茫然的口子越撕越大,透着风一般吹的生疼。
慕容氏不时抽气的声音传来,蓁娘十分不耐,幸好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没在她的身上,不然所有人都能看见她此刻的表情是扭曲的。
她恨不得一脚把不远处卿卿我我的俩人给踢出去,不对,这里是晓风堂,该走的是她。
李晖从未对她这般,他是皇帝,有妻有妾,自己得宠时生怕引得旁人不舒服,极力隐瞒他对自己的好。
可风水轮流转,她终究也到了看李晖对别的女人万般宠爱的地步了。
蓁娘想着要不要把礼物搁下就走人算了,齐氏今早起来咳嗽了几声,为怕将风寒过人,她只派了大宫女来贺寿,自己在屋里躺着。
不如自己就借口去看她算了……
不过这样一来在别人眼里她不就是狼狈而逃么,虽然是输了,但蓁娘并不想被人看笑话,这也是她仅存的尊严了。
左右为难之际,杨氏温声道:“阿郎,还是先把慕容美人扶进屋里去吧!”
李晖点点头,亲自扶着慕容氏进屋,一群人赶紧跟上,杨氏冲蓁娘使了个眼色,蓁娘点头知意,赶紧扶起廖氏,甩着帕子替她掸去儒裙上的灰尘。
“好了,别难过,等阿郎气消了,你带着五郎去认个错,他不会怪罪你的……”
廖氏落了面子,脸皮泛红,无比难堪,又是恼又是恨,道:“都是那个狐媚子,我只挨了她一下,根本就没伤到!”
“你还说!”秦氏也走了过来,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自己作可别连累五郎!”
秦氏语气虽重,但姿态却是极亲昵的,廖氏知道自己动手本不对,正有些心虚,又听秦氏说起儿子,顿时就没了脾气,反而有些慌乱道:“阿郎会不会讨厌五郎啊?”
“不会的!”
秦氏把她脸颊旁的发丝顺到耳后去,安抚她道:“阿郎不是那种人,就如阿韩所说的那般,过几天你去给阿郎认个错,他消了气就没事了!”
“真的吗?”
廖氏忐忑不安的看看秦氏看看蓁娘,蓁娘也安慰了几句,才把她送走。
俩人齐齐松了口气,动作表情如出一辙,俩人不由得愣住,相视一望,都无奈的笑起来。
“这个阿廖,脾气越发急躁了,一点小事就急的不得了,既然生气慕容氏那般行径,之后找个由头给她一个教训就是了,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打又骂,阿郎不生气才怪!”
秦氏摇摇头叹道,蓁娘对此表示赞同:“不管她踢没踢中,总归是伤了人,在别人眼里就是她无理取闹,不过她也是气狠了,那年五郎爬树蹭破了一层皮,她就急的去找皇后……”
俩人边说边转身往里走,不远处姜氏拢着手冷漠的看着蓁娘,蓁娘愣住,心脏猛地一缩,双眸涌上不知所措的愧疚。
不等她开口打招呼,姜氏已经瞥开眼离去了。
秦氏看着蓁娘满脸尴尬,捏了捏帕子迟疑道:“阿姜她……心里还是介意,不过二郎的心意咱们都看在眼里,四郎冷了添衣、热了消暑他都亲自上门料理,阿姜总有一天会想开的……”
四郎伤口痊愈后走路就一瘸一拐,想起腼腆温顺的四郎如今变得愈发沉默寡言,蓁娘悲哀的觉得,姜氏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奉御来后把了脉,对李晖道慕容美人无甚大碍,让宫人用热水帕子敷一敷就好,若还是觉得疼,再用药丸子和酒烧热了揉搓患处即可。
半个时辰后,慕容氏觉得不怎么痛了,便穿好衣裳去了外室,李晖正坐在榻上翻看她未读完的一本《山海经》。
“陛下~”
李晖听到声音微微抬起头,嘴角绽开温柔的笑意,“如何?还疼不疼?”
“不疼了~”慕容氏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坐在他身边,“是妾不好,害的陛下跟着担心,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李晖伸出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揶揄道:“这会儿说没事,刚才脸都白了!”
慕容氏撒娇的抱着他的手臂,‘哎呀’一声,“刚才真的很疼,不过陛下对妾如此疼爱,妾就不觉得疼了~”
“是吗?”李晖宠溺的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慕容氏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咬了咬下唇,低声道:“陛下,廖修媛是真的生气了,妾要不要去向她道个歉?”
“为什么道歉?”李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慕容氏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显,只愧疚道:“说到底,还是那日妾不该去延英殿打扰了陛下和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