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波兹南-柏林(下)
“真巧,看来这回轮到我们连队护送你们了。”冯·卡格内克上尉微笑着看着我,“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马马虎虎。”我尽量避开他的目光,尽管我是那么喜爱那双美丽的蓝眼睛。自从上次被撞见醉酒的窘态以后,每当想起他,我的脸上就注定飞来一阵绯红。他一定觉得我滑稽,愚蠢极了!
过度的焦虑很容易让我的膀胱开始膨胀,我感到我必须找个地方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但是看到营地厕所门口排出的长队已经拉长到了几米之外,我只好放弃文明社会的准则,重新体验一回原始人的生活。
“抱歉,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向冯·卡格内克上尉丢下一句话,就径直跑向营地外的树林里。在那儿的一棵高大的白桦树下,我解开裤子释放了自己。一阵流水声后,我长吁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裤,准备走回去。这时距离集合还有10分钟。
这时的我感到无比的轻松,甚至轻声哼起了小调。但我短暂的欢快很快就被接下来发生的事切断了——就在我即将走出这片树林时,我身后猛然响起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从我身边擦过,并在穿过树叶时发出令人心惊的“咻”的声音。
我完全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偷袭给吓坏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或许长达两分钟,我杵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我一毫米一毫米地向后挪动脖子,生怕因为一个大幅度的动作惹来杀身之祸。
游击队……是游击队!他们趁我们的主力部队不在,妄想破坏我们的营地!那一刻我多么想冲到里面大喊让所有人注意,但我做不到,恐惧已经抢先一步盘踞了我的心,我甚至连迈出一小步的勇气都没有。谁来救救我!我在心里呐喊道,但我的嘴像被缝上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终将为自己的胆怯付出良心的代价。就在我踌躇不定的几分钟里,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漫天火光裹着浓烟将兵营里的可见范围一下子缩减到最小,在这一声爆炸过后,一团团火球接二连三地从那堆浓烟滚滚的废墟里窜出来,我很快意识到,对方炸了我们的一辆运输炮弹的卡车。
伴随而来的热浪和瓦砾重重拍到我身上,但位于爆炸范围外的我所感受到的威力仅仅是这枚手榴弹的百分之一。天哪,埃里希,卡尔,高尔斯军士长……他们还好吗?希望他们不要受伤!至于更糟糕的结果,我从来不愿意去想。
对了,还有冯·卡格内克上尉,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弹片击中……我终于克服了心中的顾虑,快速向前跑去。当我即将进入营地内的时候,有人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用担忧的语调问我:“阿尔伯特,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我焦急地问他。
“受了点小伤,不过没什么。”他的手指被弹片划破,流出一道鲜红的血液。
“我们得去救他们!”我说。
“当然,但是我们也要找到游击队藏在哪儿。”他一边回答,一边正了正帽檐,解开腰上别着的枪袋的皮套,掏出一把小巧j-i,ng致的鲁格手.枪,警觉地看向四周。
“快过来!机枪手要开始s,he击了!”前方有人向我们喊道。这时我才发现,营地里很快恢复了秩序,有些人被分配去灭火,有些人被分配去照顾伤员,大家纷纷背起自己的步.枪,在火力的掩护下四散开来,寻找制造这场破坏活动的罪魁祸首。
人群之中传来一阵一阵凄厉的哀嚎声,因为这种声音对我来说太过熟悉,所以我立刻拨开里里外外的人潮冲到了最里面,果然,这个哭嚎着的伤兵正是我的朋友埃里希!他在这场袭击中受了重伤,大腿简直被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源源不断地往地上淌着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埃里希!”我走上前想给他一个安慰性的拥抱,但却被医务兵拦了下来。他们快速替他处理伤口,然后将他抬上担架送往不远处的战地医院。我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只能祈祷他顺利康复。
“他一定会没事的。”冯·卡格内克上尉在我肩上轻轻拍了拍以表安抚,“我们和大家一起去找游击队吧。”
于是我端起步.枪,再一次走进了那片遮天蔽日的白桦树林。在这个时候,平日里看起来可爱可亲的树木也因为作了那些“狗娘养的”游击队的帮凶而变得面目可憎起来。我倚在一棵树光滑如纸的白色树皮上,努力使自己压抑住内心的愤怒和惊恐,才不至于让我在这里仰天大叫出声。我感到自己像是一只被戏耍的马戏团动物,喜怒哀乐全由对方掌控。那些隐蔽在暗处的游击队员掌握着绝对主动权,只要他们想,随时都可以给我一枪。
我深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必须为我的朋友报仇。真可笑,早上还在嘲笑那些冤冤相报的行为的我,仅仅一个小时后就做起了同样的事。
一阵寒风吹过,枯瘦而密集的树枝在空中左右摇晃,碰撞时发出撒旦般的响声,令我的身体也不禁跟着抖动起来。突然,从我身后不远处传来踩在积雪上发出的独有的厚重的脚步声,这使我立刻转身举起步.枪对准那儿喊道:“是谁?”
话音刚落,一声枪响划破了林中的寂静,惊起在树冠上栖息的几只乌鸦,接着有什么东西应声倒地。我可以肯定我流下了冷汗,开枪的是谁?倒下的又是谁呢?是我们,还是游击队?这一记枪声拉开了这场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