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过得如此凄凉。
适时千锦随江兰馨在院中,江兰馨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呆呆出神,而她则惶惶然又想起跟着君修学习的日子来。
那时的每个夜里,他们都在一起,待到子时方才得以歇息。有次她练得晚了,他撑不住睡了过去,她鬼使神差地掀开他衣衫,却只见月色朦胧中,新伤旧伤纵横交错,全身上下根本没有一处是好的。
他是皇长子,所以注定,要么成为人上人执掌天下,要么,就只能凄凄惨惨度过一生。之前的那些日子,他过得不止是凄凉。
想到这些,千锦双拳暗握,正当她气血涌上心头之时,一旁江兰馨却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忙收回心思,问江兰馨可是有事。
江兰馨摇摇头,面上苦着,可嘴角却笑着,眉眼之间,带的是小女儿般的羞赧。
她对君修是有情的。
即便千锦从不知道,君修和她到底是如何相识,也不知他们之间是否存在着什么交易,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敢肯定,江兰馨为他来宫里,其根本,也不过一个情字。
和她一样,却也不一样。
许是情之所起,又或许是同病相怜,她暗忖片刻,还是问道:“她今日便要离开京城了,娘娘舍不得?”
旁边人一怔,看向她的眼光骤然间波涛汹涌。她强装着镇定,可她的眼睛出卖了她。
“娘娘不必惊慌,奴婢早说过的,娘娘为何会来这宫里,奴婢清楚得很!”
江兰馨仍旧似信非信:“本宫以为,你不过是想诈取信息!”
“可今日呢?娘娘还会这般以为吗?”千锦又靠近她一些,凑在她耳边极力压低了声道,“娘娘与大皇子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奈何造化弄人,奴婢可也替娘娘心疼着!”
她本还抱着一丝侥幸,可在听到“大皇子”三个字时脸上一下子血色全无,连嘴唇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千锦却极为坦然,有些话若不说,那就是秘密,可一旦说了,就还是说穿些好。
“因为奴婢从来都与娘娘一样!”
江兰馨打量着她,眼珠不自觉地转着,眼里的震惊与怀疑却越发深重起来。
她不信她,此时却不得不信。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千锦又是方凌雪送来的人,所以要么,她赌一把相信她说的话,要么,就只能趁她没把她这所谓的猜测说出去以前,杀了她。
江兰馨不能动她,就只能赌上一把。赌她只是在试探她,或者她说的根本就是事实。
那夜江兰馨一直心事重重,到皇帝来时脸上都还布着愁云。皇帝已不小了,可在男女之事上仍然像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他细声问江兰馨怎么了,而后心疼地吻她额头,仿似她的一点愁云,都能让他痛入心扉。
那种温柔,那种宠溺,俨然平常人家的夫君,根本就不是帝王。
这一夜,千锦一个人在屋外站了一整夜。
已是冬日了,夜里总是寒凉的,可一想到君修此时不知在哪里住着,便感觉不到冷了,天亮时落了细细的几颗雪子,刚沾上皮肤就化成了水,根本来不及感到疼。
本以为会下雪的,可天将一亮,天边就挂上了一轮薄薄的太阳。
伺候完江兰馨用早膳,中宫那边就来了人,说是说是皇上赏了些上好胭脂,让江兰馨派人去挑上几盒。
理由还是这样的理由,可千锦心里很清楚,她是有话要问。
她跟着传话的公公去了。
哪知一脚刚踏进宫门,脸上就冷不丁挨了一巴掌。她捂着脸扭头去看,见春和怒气冲冲地在她面前,正指着她鼻子骂着:“小贱种,年纪不大心思倒不浅,竟然敢算计到皇后娘娘头上!”
千锦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得茫茫然跪下,朝凤座上的人磕头道:“娘娘恕罪,只是……奴婢不知哪里开罪了娘娘,还请娘娘明示!”
春和还要来打她,座上方凌雪使了个眼色,她这才愤愤然收回手。
“你当真不知所犯何事?”问话的是方凌雪。
千锦连忙摇头:“奴婢不知!”
方凌雪懒懒地看春和一眼。
春和意会,以审讯的姿态问:“昨日你与馨嫔说的话,娘娘可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千锦心中骤然一惊。
她早猜到凌安宫中方凌雪的人不止她一个,可她却以为那都是无法靠近江兰馨之人,且昨日说话前她已细心观察过,确保周围无人靠近才放心说的。
莫非,她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就落入了方凌雪的圈套?
不,不对!凌安宫也不是寻常之地,若方凌雪安插的人果真如此厉害,能在偷听时让千锦毫无察觉,那么,早在那日江兰馨遣退众人与那神秘男子会面时,她就应该知道了。如今江兰馨正得着盛宠,若让皇上知道她私会外臣,定然会勃然大怒,免不了落个□□后宫的罪名,方凌雪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小丫头,方凌雪若真知晓得清楚,又何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唯有一种可能,这方凌雪,是在诈她!
思及此,她敛住心神。
此时情势未明,可大抵猜出,方凌雪既来审她,就绝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她若全盘否认,定会引起方凌雪的疑心,可她又不知方凌雪具体知道什么,也不能全数承认、思来想去,唯有敌不动我不动,先稳住阵脚,万不可被这虚虚一言就给套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