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次回到家中便会收敛心中所有的不快与郁闷,对她温柔而体贴。
她看得懂他的不易,每天随他早起伴他晚睡,除了打点家务外一刻不闲地刺绣,每隔几日便会去城中变卖绣品以贴补家用。
那段日子,她和他都很辛苦,好像每一日都苦过前一天,可每当看到彼此,却又舒心而快活。
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如果能一直到老,这本该是段佳话。
只可惜,虽然她不相信人心善变,但她的不会变,并不意味着他人的不会变。
寒冷中相互依偎,饥饿时相视一笑,他们陪伴着彼此渡过了最艰难的那段岁月,那两年好像很漫长,却又很短暂。
他终于在官场崭露头角,第一次带她搬了家。
临近闹市,见得的人多了,是非也随之多了。邻里开始对她面纱下的容颜和不方便的行动开始指指点点,很快便流言四起。
但有句话说福祸相依。
京城中卧虎藏龙,不久便有高人将往年的旧事给挖了出来,人人口齿相传,说她拼尽性命守住王家孝道,说他有情有义不弃故人。
美名传开,他竟因此引起当朝皇帝的注意而开始平步青云。
好日子便从此开始,他开始了真正的春风得意,也开始了每日应酬,甚至夜不归宿。
她依然体谅他,只是开始习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入眠。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又搬了家,不过,那是属于他们的第一个家。
他将爹娘接了过来,希望能多尽孝心,从此一家团聚。
她本无异议,只是她看得出王夫人对她的嫌恶一如既往。
一家人本该一团和气,她处处忍让,直到王夫人强逼她同意让他纳妾。
那个时候,她身子一震,险些晕倒。
她容颜丑陋有辱门楣,她多年无子有负祖宗,她倔强善妒有违妇道,这些她早就知道。
只是,她舍不得他,舍不得将他让给别的女子……
更重要的是,她没有这个胆量,没有那种自信。
她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相信自己。
有时候,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都会心生厌弃,又如何要求旁人对她不离不弃。
可是,她又怎能那般自私,要求他此生只能守着自己?
她开始害怕,开始犹豫,开始在他夜不归宿时心生狐疑。
假装不在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第五章断情
第一次见到许佳念的时候,许是出于直觉,她无法喜欢眼前那个端庄美丽的大家闺秀,甚至有些排斥与厌恶。
但在这个家里,她的感受又算得了什么。
王夫人将许佳念留在王府过夜的那一夜,他很晚才回房,眉眼里举止间尽是歉意。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同床异梦,那种陌生竟来得那般强烈而意外。
她知道一侧身便能看到自己最爱的人,但她没有勇气,背对着他闭上了眼。
可过了子夜,她依然难以入眠,直到他将身子挪了过来,从背后将她紧紧抱住。
一种不祥的预感猛地袭来,她身子一震,想逃,但身子僵得动不了分毫。
“佳念她……有了我的骨肉,虽然她身为相府千金出身富贵,却愿意下嫁我王家为妾室,”他的气息就在颊边,声音却遥远而飘忽,“是我对不起你,但她为了我也受尽了委屈,不仅不顾闺中名节还待我一心一意。可阿泽你放心,就算她嫁进来,你依然是我王府的大夫人,永远都是……”
她咬着牙,身子颤得厉害,却挣开他的怀抱,许多话如鲠在喉,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
他悻悻地收回了手,长叹一口气:“我去书房,你……你想开些。”
她永远记得那晚他重新穿上衣裳走出房门的摩挲动静,像是一段决绝,埋葬了以往的所有。
性善妒而倔强,她终究是想不开的,爱一个人执着,恨一个人也执着。
可到最后,受伤最深的还是她自己。
王府风光地将相府千金娶进了府中,他洞房的那一晚,是个冷得透骨的冬夜。
她在院中站了一整夜,不知是在等着什么,还是在告别什么。
只是一场风寒,便将她还留有余伤的右腿彻底摧垮。
她坐着轮椅,亲手收拾了东西,搬到了后院。
她知道自己是在赌气,却没有想到这口气会赌了这么多年。
后来,他依然会来看她,有时也会留宿,她不哀求,也不抗拒,只是他每次过来都会固执地不再戴上面纱。
她是仗着他还爱着自己,所以才敢肆无忌惮。
他似乎并不介意,待她更是温柔体贴,可是留下的时间却越来越短。
直到王府不远处因意外走了水,火势冲天时,王夫人受了惊吓。
将爹娘送回瑶泉镇休养,再回来后,他似乎不愿再见到她,不再主动穿过几进院落去探望她,更不曾给她夫妻之间本该有的温存。
也许是因为他想多一些时间陪伴那个娇柔的新夫人,也许是因为他与许佳念的第一个孩儿终于出生,也许是因为他在宦海中顺风顺水一路高升。
总之,他繁忙而有序的生活里,再也没有她能挤进去的角落。
他不来,她也不去,虽只是隔着几道墙,却似是各处天涯与海角,很久都不见一面。
她受尽了相思苦,也厌恶了爱生恨,想离开,却又不甘心,不舍得。
有时候,她也会想,是不是自己太倔强,才让